下去吧!”
梁芳提到嗓子眼的心一瞬落了回去!
“是!臣為大玥,定當竭盡全力死而后已!”
然后起身,退出了娘娘殿。
面色發白地一直走出長廊,才驚覺渾身已汗濕。
到最后,景元帝也不曾提過,他到底……是何身世。還有那位曾冠寵后宮又備受爭議的太平娘娘的死因。
梁芳知曉,若是連這兩樁都知曉,景元帝怕是也不會再留他的命了。
他回頭。
看了眼那華美磅礴的金瓦紅墻,這無數人向往追逐的權力與榮華的所在處。
內里到底封存了多少污垢齷齪。
無人能知。
輕呼出一口氣,轉身,匆匆離去。
梁芳的身后。
娘娘殿內殿,景元帝走進去,看到封容疲憊地蜷縮在角落,眼神呆滯地看著那殿內巨大的陣法。
他嘆了口氣,道,“今日受到驚嚇了,回去歇著吧!想吃什麼玩什麼,就讓人吩咐內務府。”
封容沒動。
景元帝已走到陣法中間,伸手,摸了摸那陣法上的符文。
封容看著他,忽然問道:“父皇,所以兒臣這些年去尋找方士,供奉道觀,四處搜尋能保護兒臣之人的事,您也是知曉的?”
景元帝垂著頭,手上動作沒停,卻未說話。
封容的眼淚忽然涌了出來。
她屈膝,跪在了陣法旁邊,顫聲問:“父皇,當年我是看到太后把阿姐帶走了。后來阿姐死了。我不敢說,是因為我也害怕啊!怕被那個惡鬼一樣的老太婆盯上啊!”
她看向景元帝,聲音嘶啞,“我查出她用了邪術,聽她說那陣法十年能啟動一次,便想法子偷偷地告訴您,可是您卻一點都沒有在意的樣子。
是因為根本不在意我的生死麼?”
她想到這十年來景元帝對她的疼愛,忽然聲音拔高,“您這些年疼我,難道是因為……將我當作了阿姐麼?在您的心里,難道就只有阿姐這一個孩子麼?!”
景元帝的手頓了頓,片刻后,轉回頭,慈愛地看著她,“容兒,你們都是朕的孩子。”頓了下,又道,“所以,老五的事,朕不會怪你。”
封容一下癱坐在地上。
她明白了景元帝的答案。
淚水無聲地流淌在她明艷的臉上。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蓬萊山,走出太液池,走出這華麗繁復的大玥皇宮的。
站在冰冷的大門外,回頭望。
卻只看到。
晴朗朗的天空上,一大片璀璨璨的陽光,在金色的屋頂上耀出刺眼的光。
梨子來到她身邊,輕聲說:“殿下,杏兒……沒了。”
她一顫,忽然支撐不住地蹲在地上。
“殿下!”
梨子連忙跟著跪下。
“當。”
腰間綴著的小金鎖砸在地上。
封容低頭看著這小金鎖。
想起紫陽宮平臺上那兩個對峙邪魔的娃娃。
當年破落道觀中,躺在一起熟睡的兩個小娃娃,如今,都這樣大了。
站在那毀天滅地的狂風之中,面對妖魔鬼怪毫不相讓的堅韌無畏。
與當年那個爽朗的、大方的、隨性的,自由自在的道人。
何其相似。
她伸出手,想去握住那枚小金鎖。
卻忽而又頓住。
看向自己涂抹丹蔻艷麗華美的手指。
這雙手,到底染過多少鮮血呢?
她尋尋十年,為一命,手里不知多少性命。
她從不曾后悔。
這世上,不為己者,皆是蠢材。
可每每入夜,仿佛都能聞到這指尖的腥氣。
她自知罪孽深重,是個茍且。
然而,那個笑如長空之風的男人,卻會看著她的手,笑著說:“淮娘,你的琵琶彈得真好。”
那一刻,她才知曉。
哦,原來,這世上,還有這樣以我為歡喜的人啊!
然而后來。
那個人轉過臉,不再看她。
還無情地說:“淮娘,此符可護你三次,算我對你這些時日的情意所償。但,你為你之私心,便隨意踐踏人命,乃是我所不能容。從今以后,不要再出現在眼前。否則,我必然會殺了你。”
然后,他轉過身,再也沒回過頭。
她本以為,青云那樣的傻子,天下僅有一個。
可今日睜眼處。
卻發現,這日光下,竟有這許多的……青云啊!
圍在那兩個孩子的身邊,沒有絲毫的遲疑和退縮。
真是,夠荒唐的。
這大玥的皇宮齷齪,豈是你們幾個孩子區區單薄之身就能抵擋得了的?
一個圣僧死了而已。
那后頭站著的,才是真正的魑魅魍魎。
她靜靜地看著那晃蕩的小金鎖,忽而抬頭,按住梨子的手,面無表情地問開口,“太后死了,各宮有何動靜?常王沒有動作?”
頓了下,又問:“蓮花宮那個,如今何在?”
……
(這幾天搬家,暫時一更哈。等收拾完了就恢復雙更,抱歉。)
第七百五十三章 小和尚啊
紫陽宮。
楊道真——或者說,披著楊道真皮囊的錦奴,慢慢地走在清冷的宮室里。
不久前發生的巨大異變,似乎已是陳年往事。
周邊連半點聲響都不曾發出,唯獨墻壁四周噴濺的血液,還尚存幾絲甜膩的腥氣。
她的手指拂過那些血漬,順著寂冷的宮室,一直往里走。
走過廡廊,穿過宮殿。
來到宮殿后方,那扇被緊鎖的大門前。
“嘶!”
吐出蛇信。
抬手一捏!
“咔嗒!”
巨大的銅鎖掉落在地。
她扭著腰肢踏上臺階,一步一步,走上了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