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歲相公摔下山坡重傷身亡,后來十多年獨自拉拔孩子討生活。三年前她家大山被大幾歲的同村人方大河說動,去鎮子上給食肆當小二掙錢。結果才去不到一日就被人當街打死。
“……我兒不是那等會惹事的人。他打小沒父親護著,三四歲就比人家十多歲的孩子都懂事。在村子里十幾年從來沒跟人吵過嘴。這樣一個老實孩子,哪有那個膽子招惹貴人?”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
“話不是這麼說,”方大河冷笑,“娘不嫌兒丑,你是他親娘,自然想著自家兒子說話。”
“你這是說的是人話嗎!”桂花嬸子本來就懷疑方大河,聽到他這麼說話就冒火,“三年前,我兒就是跟你一道來鎮上。如今我兒死得不明不白,你個街邊二溜子倒是搖身一變成都保正了!”
方大河最討厭別人說他過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戳老底,當下就要惱羞成怒。
這般肆無忌憚著實惹惱了老爺子:“住手!話還沒說完就想打人,你眼里還有王法嗎!”
老爺子已經辭官很多年,卻也容不得這般草菅人命。小鎮上就算是個沒有像樣的府衙,說兩句就喊打喊殺。一個都保正都敢當眾打人,真是目無法紀!他呵斥道:“身為父母官,本該為當地百姓請命。這個都保正當著你的面就敢打人,要你這個主簿有什麼用!”
林主簿被吼得一激靈,立即道:“案件自然是要查的。”
“要查就快查,磨磨唧唧的!”
“自然,自然,”張家那二小子干的事兒林主簿心里一清二楚。說到底,就是一樁官宦子弟當街縱馬草菅人命的案子。
案情簡單,難就難在時隔三年,許多證據早就被抹除干凈。當時的目擊者方大河如今也成了張二公子的狗腿子,更不可能出來作證。
“主簿老爺,”周攻玉忽然道,“嬸子的案子要查,我們也要報官。”
雖然西風食肆被人污蔑是明擺著的,但這事兒不能糊弄了事。若是不給個懲罰,豈不是往后誰看西風食肆不順眼就都能這麼來一手?
“這位都保正帶著人就擅闖食肆,紅口白牙污蔑我食肆吃食毒死人。也該給個說法才是。”周攻玉不疾不徐道,“畢竟就算是京城的衙差辦案搜查還得拿搜查令呢。咱們這方都保正可真是威風,無憑無據的鬧了這一場,我往后的生意還怎麼做?”
安琳瑯冷笑,“主簿老爺我告他私闖名宅,污蔑誹謗,栽贓嫁禍!”
“你這算什麼民宅!”方大河氣死。
林主簿瞥了一眼老爺子,見老爺子臉色沉沉的,他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方大河的臉有些發白。他這些年做過的事兒可經不住查。這要是查,先不說吃進去多少得吐出來,指不定人都要進牢里吃牢飯去。當下就顧不上還有外人在,他讓身后的二流子將隔壁的矮冬瓜給請過來,昂著脖子警告林主簿:“林主簿,你可別忘了張二公子還在鎮子上!“
林主簿本來不大想撕破臉,此時被他這態度給激了。冷笑道:“哦?”
“你應當是清楚的。”方大河這三年仗著縣令公子的威風,連鎮長都沒放眼里,“二公子可不是個好脾氣。你就不怕今日動了我,他回去讓他爹罷了你的官!”
……能說出這樣的胡話,也確實證明桂花嬸子的話沒有假。
這方大河連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主簿雖低縣令一頭,但也是貨真價實的朝廷任命。區區一個縣令就想罷了主簿的官,未免異想天開。林主簿都被他這句威脅給氣笑了:“你大可試試看。我倒是瞧瞧,張大人可有那等本事罷了我的官。”
方大河見林主簿不僅沒怕,反而被他激怒,心頓時就有些慌。
林主簿一聲暴喝:“來人!把人都給帶出去!”
一聲令下,林家的家仆就沖進來。
先前喊著毒死人那婦人臉白的跟紙似的,被人抓住胳膊就尖叫起來。
她不過是個撒潑的鄉下婆子,哪里見過這等陣仗?早就嚇蒙了。她劇烈掙扎著,尖戾的嗓音能刺破天:“不關我事啊!主簿老爺!真不關我事!”
她就是拿了一筆銀子來哭幾聲,順便鬧幾出大戲把這家食肆的生意給攪混了:“小人也是被人逼的。是方大河逼老婦人來西風食肆鬧的,他說只要訛到了就給賞!那些什麼打死人,殺人的,我真不清楚啊!這地上的人也不是我兒子,是他們拖過來的乞丐,真的跟我沒關系啊……”
但是任由她哭喊,抓著的人就是硬生生把人給拖走。
看了這麼一出戲,路人都是津津有味。人被帶走,連哭訴的桂花嬸子也一起帶走,他們咂了咂嘴意猶未盡地散了。離開之際經過旺客來,這家心虛的連門都給關了。看客們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你一言我一語的,就將陷害西風食肆的罪名釘死在了旺客來的頭上。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劉掌柜看著挺老實,結果竟然是這麼個人!”
“老實什麼老實啊?你是不曉得,那邊布料鋪的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