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桂花嬸子嘔得撕心裂肺的,好半天才接過竹筒喝了一小口:“還好,還好,沒事。”
夫妻倆說著話呢,沒想到方老漢夫妻突然之間會回來,也沒避人。就是那麼巧,被跟著安琳瑯到辣椒這邊來的方婆子給看了個正著。
方婆子可不是不知事兒的小姑娘,一眼就看出問題。但是她看出來也不敢相信,畢竟桂花已經三十多歲了。這在村子里,那都是當奶奶的年歲。可是桂花這模樣一看就是,方婆子激動之下瞬間紅了眼睛:“……桂花?你,這是……有了?”
她突然出聲嚇了桂花嬸子一跳,捂著胸口愣是把一個嗝給咽下去。
等桂花嬸子回過頭來,方婆子放下東西一溜小跑就已經跑到了她的跟前蹲下來。紅著一雙眼睛小心翼翼地瞥她的肚子,看她臉色發黃,趕緊把人給扶起來。
安琳瑯也連忙過來,余才大叔站在幾個女人身后就嘀嘀咕咕:“慢點,大夫說要小心點。”
“好好,好,小心點。”雖然沒有直接說,但余才這個話等同于承認。方婆子心中驟然涌上來一股酸澀,止不住的想哭,“太好了,太好了桂花,可真是太好了……”
說起來,桂花嬸子可謂過了人生以來最幸福的幾個月。在她經歷了那樣悲慘的上半生,她終于過了幾個月幸福得讓她以為自己是做夢的日子。余才雖然不像有些男人那樣會說甜言蜜語,會對妻子言聽計從。但余才可靠得像一座山,將她牢牢地護在了羽翼之下。
再沒有人戳脊梁骨說她晦氣,再沒有誰心里不順就跑她門前欺負她一個孤寡的寡婦;更沒有張家人上門又打又罵。
活得堂堂正正,不缺衣不缺吃,真的是一輩子都不敢想。
“嗯,”沒覺得委屈,就是方婆子一句話給她眼睛也說紅了,“姐姐快別哭了。”
幾個人說著話,安琳瑯趕緊讓他們回屋里去坐。
他們不在村里這段日子,方家這邊的屋子也是桂花嬸子打掃的。她如今被余才護得緊,平日里沒什麼事情。得了閑實在悶,就來這邊打掃。門一推開,屋子里桌椅都干干凈凈。安琳瑯扶著孕婦坐下,讓他們姐妹倆好好聊一聊,她自己則摸了一把眼淚去看辣椒。
辣椒漲勢出乎意料的好,兩塊菜圃的辣椒長得有半人高。每一株上面掛的滿滿當當,有些朝陽的地方辣椒已經泛紅。仿佛過個幾日就能全部紅了。
安琳瑯看著這色澤漂亮的辣椒,只覺得剁椒,辣椒醬,豆瓣醬,水煮肉片,麻辣兔丁仿佛全在不遠處。綠尖椒味道也很不錯,紅了以后能留種。她激動地回屋拿來一個小籃子,摘了十多顆有成人手掌長的尖椒對著蹲在門口抽旱煙的方老漢和余才大叔道:“今天中午就吃點新鮮吃食。”
說起來,西風食肆開了這麼久,余才大叔還沒有嘗過安琳瑯做的菜。總是聽桂花說安琳瑯燒的菜好吃得不得了,他是一點概念都沒有。
“琳瑯啊,這東西能吃了?”方老漢一聽安琳瑯這口氣,頓時就站起來。
“成熟了。”安琳瑯嘻嘻一笑,“怕是味道有些辣,不曉得你們能不能吃得慣哦!”
村子里知道方木匠一家發達的人一直盯著這邊呢。上午牛車吱呀吱呀走過,就有人想過來看看。
如今一個個在院門外頭探頭探腦。要不是看院子門緊閉,他們都進來了。
安琳瑯走到門邊,吱呀一聲打開門,門口就趴著方家大房家的幾個女人。
男人們下田里干活去了,家里干家務的都是女人。此時方伍氏仰著一張黑方的臉沖安琳瑯笑得殷勤:“琳瑯回來了?鎮上生意不忙了?怎麼有空回來?”
安琳瑯還記著這人大過年的站在院子外面罵方婆子的模樣,當下挑了挑眉:“在門上巴著干什麼?”
方伍氏沒想到她不給臉,尷尬了一瞬,還是厚著臉皮繼續笑:“這不是看你們回來的匆忙,中午沒菜吃。特地來問問。要是不開火,不如今兒中午就去我家吃?”
門口的動靜引來了里頭說話的兩個男人的注視,方老漢以前還會上趕著巴一下方伍氏。如今手里頭忙的事情多了,人也沉淀下來。自家親兄妹過來他或許還會迎一下,方伍氏婆媳就算了。抬眼皮瞄了一眼,低頭吸了一口旱煙慢吞吞地吐著。
他身邊黑熊似的余才一雙眼睛盯著這邊,跟山里的野獸似的嚇人。
方伍氏見自己遞出去的話沒有人接茬兒,拽了拽身邊的兒媳婦,又笑:“看來家里有事要忙。”
安琳瑯沒搭理她,拿了一個小簸箕一個鋤頭就頭也不回地上山了。臨走的時候還將院子門給帶上,丁點兒沒有叫她們進院子坐坐的意思。
方伍氏婆媳看她遠去的背影不禁往地上啐了一口,罵道:“開了個食肆了不起!”
安琳瑯上山本來是為了找菇子,這個季節山上還能找到蘑菇。
只不過她剛走到山腳下,越過后山那一片水田為了排水挖的溝渠,遇上村子里的小孩兒在溝里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