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來的那個年輕人是四大家族封家人,是封家目前來說最看好的繼承人封闍。這次來趙家,是為他母親的好友御廚傳人楚芳尋幾日前在晉州走失的老父親。
楚芳趙嚴氏知道,但這封家又是誰?
沒辦法,趙嚴氏破落戶出身,家道中落以后早就被排擠出貴族圈子。前半生在下層圈子打轉,這上頭的好些事她都是不清楚的。后來這些年又跑去金陵,更別提什麼家族。
“京中有名的四大名門望族,周,楊,封,長孫,幾百年前就在的老牌家族。大齊建朝以前就存在,底蘊雄厚,勢力滲透大齊的方方面面。”被她抓著的剛好是因身體弱晚了一步走的趙香蘭。趙香蘭重重地咳嗽一聲,緩緩道:“就是京中皇族對這些老牌家族,都禮遇三分。”
“你天潢貴胄還金貴的人家?”趙嚴氏立即就聽懂了。
“是,”趙香蘭這段時日吃鄒老先生的藥,好不容易穩住病情。如今吹了風又咳嗽起來,“封家未來的繼承人,是朝廷上趕著賜爵位的,且都是超品級的異姓王爵。剛才走的那個封闍,就是北宇王世子。”
我滴個天啊!世子爺!
“那,”趙嚴氏臉色頓時驚異起來,“那他怎會跟趙家有舊?”
不是京城的貴族麼?怎麼跑到晉州來了?
“是來尋人的。”趙香蘭臉色已經泛白了,可是被趙嚴氏抓著胳膊走不掉。她是個慣來馴良的性子,此時哪怕覺得身體不適,也不好決絕長輩,“尋到人便會走。”
“尋人?尋那個癔癥的老頭兒?”
“不是。”
“那尋誰?”趙嚴氏恨不得打破砂鍋問到底,“什麼人值得他親自出來尋?”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二嬸。”趙香蘭實在受不住,站了這麼一會兒她腿肚子都開始打顫。要不是全身重量全倚在丫鬟身上,估計已經倒下去,“我身體不適,這就回去歇息了。”
趙嚴氏卻好似沒聽清,又問了一句:“那這位世子爺是要暫住咱們家?住多久?”
“二嬸,對不住,我身子不好,這就要回去歇息了。”趙香蘭的仆從連忙將她的胳膊從趙嚴氏的手中扯開,扶著她就要走。趙香蘭抿了抿嘴角,頷首行了一禮轉身邊走。
“哎你這身子也太差了,病歪歪這些年,就沒有好的時候。也不曉得程家人是怎麼照顧你的,瞧你這消瘦的模樣,二嬸都心疼……”趙嚴氏看著她的背影砸了咂嘴一副沒問夠的遺憾:“也不曉得這封世子爺家中娶妻了沒有?”
趙香蘭就只當沒聽見她說話,昏昏沉沉地離開了。
武安縣這邊,安琳瑯找了一圈,沒在屋里看到昨日帶回來的老人家。忍不住到了街上來問。問了一圈才知道,那老人家醒來后從大門走出去,人往西北邊走了。
西北邊,不正好是昨日安琳瑯馬車遇到他的方向。想著那老人家的特殊情況,安琳瑯知會了玉哥兒一聲,被周攻玉勒令帶上兩個護衛就往城外追去。
那老人家走的已經有大半天,不過他神志不清,估計也走不遠。安琳瑯追出來的時候,他人正在城門口處被人給攔下來。倒不是出了什麼事,只是守門的人發現他說話顛三倒四,留了個心眼兒給攔下來。安琳瑯過去的時候,他正舉著一個破荷包對守門的小哥喋喋不休。
“這是菊香送我的定情信物。”他絮絮叨叨的,“菊香她手拙,不會刺繡。當時我跟她要荷包,可是被她好一通罵。可是她還是熬了幾夜給做了一個,她讓我拿著這個去她家提親。”
守城門的小哥一上午就聽他反反復復地說一樣的話,說完就忘,然后又以同樣的欣喜表情同樣炫耀的動作說出同樣的話。聽得他耳朵都起繭了,根本不想搭理他:“我跟菊香說好了,正月初八就去她家提親。你可別耽擱我的好時辰,馬上就要到吉時,我得去她家了!”
“哦,要提親啊?那你的媒人呢?”
城門小哥不理他,城門口擺小攤閑得打屁,老遠的故意消遣:“沒媒人可不給你說親。”
“有!我說動菊香她親姑姑,替我去提親!”
老頭兒感受不到別人的調侃,興奮地回:“你看,我還帶了二十兩銀子的聘禮!”
說著,他舉起空空的右手,仿佛那里有銀子似的。
“哎呦,這天冷哦,菊香經常下河洗衣裳,手凍瘡,我給她買了一件大紅的襖子!”說著,他笑著將另一只手舉出來,然后笑容戛然而止。漸漸地,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變的慘白。
他額頭的青筋爆出來,驚慌失措地四處找:“我給菊香帶的襖子呢?大紅的襖子!菊香穿著一定很俊俏!我的襖子呢?誰把我的襖子偷了?那紅襖子是我特意挑的,要帶去給菊香穿的,今天是正月初八,我要去菊香提親!可我的襖子呢,襖子呢,襖子丟哪兒了……”
安琳瑯聽見的,就是他滿地找他的紅襖子。一旁的商販哈哈大笑,好似看了一場好大的戲似的。
“我要去找菊香,我去提親……”
老頭兒眼淚一滴一滴地從眼眶滑落,安琳瑯心一下子就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