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方婆子夫婦倒是有些茫然。
今日玉哥兒上門。許久沒見玉哥兒的他們難得沒出門,方婆子更是做主將臊子面館休店一日。兩人不至于像安家這麼夸張,但也收拾得體體面面,特意一大早在這等。此時見安老太太這激動的模樣,后知后覺意識到玉哥兒身份的貴重程度。
事實上,那日他們從晉州趕來京城,城門口人山人海的迎接隊伍已經讓他們有點感覺。但許是沒有直觀見到外人對周攻玉的推崇,他們震驚了一下便拋到腦后。此時看到平常在安府說一不二的尊貴老太太對玉哥兒都得低頭,他們才驚覺自己撿到了重寶。
兩人站著有些不知所措,猶豫著要不要跟琳瑯一道去門外迎。
“不必,”安琳瑯直接拒絕了,“跟老太太一道回去院子里安穩地坐著,我去便好。”
安琳瑯到二門時安府的門房和蘇嬤嬤已經引著人來了。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上回來代替他提親的霍和王妃也來了。此時正在一邊笑瞇瞇地看著安琳瑯。兩人的身后跟著一群人,個個手里捧著木箱子。安琳瑯大步走過來還沒停下腳步就被玉哥兒握住手腕,“慢點,慢點,裙子這麼長,小心踩到。”
話聲音雖小,但離得近的霍和王妃卻聽了個正著。她忍不住帕子捂了嘴,極短促地笑了一下。
“……哪有那麼笨,”安琳瑯有些尷尬。她不曉得自己在玉哥兒心中到底是個什麼形象,穿裙子還踩到裙擺,那得小腦發育多不正常,“這些是?”
“新姑爺拜禮。
”玉哥兒彎眼一笑,難得的明媚,“丑姑爺也得見岳丈。”
安琳瑯被逗笑了。
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今日看來是特地打扮過。玉冠錦袍,將他身上那股清貴氣質放大得淋漓盡致。他握了握安琳瑯的手腕便克制地放下了。兩人名分雖定,但在外還是得注意分寸。
一行人相攜進了安老太太的院落,安侍郎也早已一身簇新地端坐在上首。
霍和王妃一進門,安侍郎和安老太太就坐不住,立即站起來迎了。索性霍和王妃是個平和的性子,快步走到安老太太跟前握住了她的手。兩人商會見過面,此時笑著寒暄了兩句就分別坐下。安老太太一轉頭就看到立在花廳中央的周攻玉,嚯地一聲差點沒一口茶水嗆喉嚨里。
一院子的丫鬟婆子,看到真人的時候眼珠子都不會轉了。年紀小些的,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怪不得人人都贊嘆周家世子好容色,今日一見才得知當真有人就生得得天獨厚!
周攻玉上前行了個晚輩禮。
安老太太連忙讓人看座:“這,這,家中也沒有什麼好招待的。粗茶淡水,還請兩位海涵。”
坐下之后自然是一通寒暄。安老太太特意將方婆子方老漢兩人引薦給霍和王妃:“就是這兩位當初救了琳瑯和攻玉的命,是我安家的大恩人……”
方老漢連忙站起來,夫妻倆都有些手足無措。
還是周攻玉出言安撫,霍和王妃的態度也和緩近人,兩人才漸漸平靜下來。
安琳瑯坐在老太太和安侍郎的下手邊兒,作為晚輩是插不上話的。
但事關自己的婚事,又不能敷衍了事。她于是在一旁豎著耳朵聽兩邊人說話,不得不說,玉哥兒拽起文來厲害得不像是平時給她干活兒的玉哥兒。這隨便一句話都引經據典的模樣引來安侍郎的聲聲贊嘆,看的安琳瑯都麻了。
婚期定的也快,因著知曉安侍郎下月初八辦喜事,兩人的婚期自然就在稍晚兩個月,六月初。
玉哥兒比較著急,安琳瑯本來想說年后。被他暗地里拿那銳利的眼神給死死盯著,她識相地選擇了閉嘴。算了算了,他再等一年就二十五了。老男人著急也正常。
婚期定下,兩邊心里頭的大石頭放下倒是顯得其樂融融。安老太太留兩人在府上用飯。霍和王妃是信佛的,常年吃素。一般情況下她從不在外面用飯。但是見周攻玉進來安家以后眼神就沒離開過安琳瑯的身。笑了笑,欣然答應了。
“琳瑯,”安老太太也不是眼瞎的,自然看得真真兒的,“你帶攻玉去園子里轉轉。”
周攻玉站起身來行了一禮,跟著安琳瑯出了花廳。
一走出院子周攻玉便伸手從袖子下面握住了安琳瑯的手。他的袖子寬大,垂落下來剛好將兩人牽著的手遮蓋住。上回夜里來的匆忙走得也匆忙,且當時一坐下就開始看賬。有許多話沒說,這回將丫鬟仆從打發的遠遠地跟著,周攻玉才開口問:“在安家住的可還習慣?”
他這話說的有意思,回自己家還有住的不習慣的麼?一般人聽了怕是覺得奇怪,但安琳瑯卻懂他的意思,歪著腦袋笑了笑:“我這麼人見人愛,難道還有人會不喜歡我麼?”
“習慣就好。”兩人走到一株銀杏樹下,明媚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到兩人身上,灑滿了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