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蘊十歲前都養在主母的院子。因母親的事情,在別人看來不光彩,所以她在主母院子過得并不好,姊妹們都欺負她,下人也輕待她。
她想小娘,便故意讓自己染上風寒。
主母擔憂她的病氣過給兒女,便讓她小娘把她帶回去養病,這一養便養了六年。
小院除卻小娘,便只有一個年紀大的老仆婦和一個比蘇蘊小一歲的婢女。
如今夜深,前院喊抓賊的聲音傳到了小院,看著倒座房和小娘屋子的窗戶都亮了,蘇蘊慌忙的跑到自己的屋子。
正要開門,倒座房的房門開了,婢女初意訝異道:“姑娘也起了?”
剛開了些許門縫的蘇蘊,把門又闔了起來,轉身應道:“我方才做了噩夢,便醒了,剛剛似乎聽到了前邊傳來抓賊的聲音,便出來瞧一瞧。”
初意忽然“呀”了一聲,連忙走了過來,小聲道:“姑娘你盤扣盤錯了,快些進屋,奴婢給你重新裝整。”
不僅是盤扣怕盤錯了,便是頭發也亂糟糟的。
這時,伺候蘇蘊小娘的仆婦何媽媽也從一旁的倒座房出來,納悶道:“這前邊怎就遭賊了?”
蘇蘊聞聲望去,時隔多年再見到何媽媽,一時怔愣。
何媽媽是蘇蘊小娘的奶娘,在發生此次變故之后,她便再也沒見過。
她出嫁后,蘇家主母借故說何媽媽犯了錯,便將其發賣了。她后邊暗中讓人去查何媽媽的下落,卻是一無所獲。
何媽媽朝著蘇蘊福了福身子,見她發愣,疑惑的喚了一聲:“姑娘?”
蘇蘊沒應聲,而是朝著小娘的屋子望去,呆呆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屋中傳出溫婉的聲音:“何媽媽,前邊院子怎麼了?”
這是蘇蘊小娘,小劉氏的聲音。
蘇蘊聽到小娘的聲音,杏眼頓時紅了,心里五味雜陳。
嫁入侯府后,三朝回門,她并未見到小娘,只聽到主母說她母親病了,送到莊子養病了。
哪里是病了,根本就是被軟禁了。
知曉她與顧時行發生了那些事情的人,都認定了是她小娘教唆她。
她后來再見到小娘時,小娘已經認不出來她了,那會才是真的病了。
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心病加重,最后憂慮成疾。
何媽媽回道:“好似是前邊院子遭賊了。”
小劉氏:“前邊便是遭賊了,賊也不會跑到咱們這破落小院來,莫要理會,都回房歇著吧。”
蘇蘊盯著小娘的屋子,往前走了兩步,可隨即想到自己現在亂糟糟的,身上也黏黏糊糊的,便止住了腳步。
她壓下酸澀與期待,壓低聲音吩咐初意:“去打一盆水送到我房中來。”
初意應了聲,然后去打水。
何媽媽端著油燈走到檐下,看清了蘇蘊時下的模樣。衣衫不整,眼眸通紅,便是臉色也有些不正常的紅,何媽媽一怔,緊張的詢問:“姑娘這是怎了?”
蘇蘊雖一直覺得自己是深陷夢境之中,可在回來的時候被涼風吹了吹,清醒了許多之后,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且羞恥心也極為強烈。
怕何媽媽看出什麼端倪,蘇蘊道:“做了個噩夢,出了一身汗,有些難受,我便先回房換一身衣裳,何媽媽你也早些休息吧。”
說罷,蘇蘊轉了身,輕挪了兩步便推開了自己閨房的房門。
屋中黑漆漆的,憑著記憶,她尋到了火折子,把桌面上的油燈點亮了。
四年沒有回來,雖有些陌生,可又很是懷念,懷念之余又總覺得有哪些地方不對勁。
這好似不像是在做夢?
正要細思之際,房門被敲響,隨而傳來初意的聲音:“姑娘,水打好了。”
蘇蘊應了一聲進來,初意推開了門,端著一盆水進了屋子。
放到了屋中后,她轉身正要問是否要去做些夜宵的時候,看到主子脖子上的紅點,道:“夏夜的蚊蟲可真討厭,姑娘一會擦了身子后,奴婢給姑娘搽些藥。”
搽藥……?
蘇蘊有些茫然。
初意道:“那些蚊蟲都把姑娘的脖子叮得都是紅點,一會該是要起包了。”
說著,初意便走去蘇蘊的梳妝臺前。尋膏藥之際,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后因聽到她的話,反應過來后,羞得滿臉通紅,紅得似滴血的主子。
蘇蘊退了幾步,離燭火遠了些,然后暗暗呼了兩口氣來緩和亂跳的心。
初意把一小盒膏藥找了出來,蘇蘊道:“也只是叮了幾處,我自己來便好,你且回去休息吧。”
初意吧膏藥放到了桌面上,問:“可要奴婢去做些夜宵?”
蘇蘊搖頭,讓她退出去了。
等人退了出去,緊繃的心弦才稍稍松了了些,可臉依舊燙得很。
走到了梳洗架旁,掬起一捧涼水就潑在了臉上。冰冷的井水驅散了些許的熱度,但依舊覺得臊。
把衣裳脫下,才驚覺身上都是紅點,便是腰的兩側都被掐得有了手掌印。
似乎被欺負得極慘。
想起顧時行不管不顧的狠勁,蘇蘊緊緊咬唇,才憋住了眼眶里邊的眼淚,可眼尾依舊泛紅得很。
但隨即她便發現了更嚴重的事情,她沒有穿小衣……
小衣去、去哪了?
*
蘇家嫡子院子遭了賊。那賊人被追之時直接推開了廂房的門,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