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意冉溫聲道:“身子爽利了許多,傅太醫早上已診過脈了,說我的脈象已逐漸平穩,再休養一些時日便可。”
話到最后,謝意冉語氣真摯:“此次多謝顧娘子,若非有顧娘子幫忙,我估摸著也不能睡一個安穩覺。”
這大皇府到底有多少是德貴妃的人,謝意冉不清楚,她只知道在劉太醫說了那樣的話后,她便是連喝一口水都心驚膽戰的戒備著。
蘇蘊靜默了一下,斟酌后才問:“大皇子知曉是皇妃向我求助的?”
謝意冉思索了一下,才言:“應已想到了吧。”
畢竟那日忠毅侯府的侯夫人和世子娘子進了宮后不久,皇后就拍了大宮女和太醫來了大皇子府,更是為了大皇妃的事情而來,只需稍作分析便能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
大皇妃淡淡一笑,似乎沒有太過糾結:“對于我來說,沒有什麼情況會比一無所知的失去孩兒更糟的情況。”說到這,她抬起視線與蘇蘊相視:“我先前痛失過一個孩子了,那是一種痛心疾首痛苦,讓人很絕望。”
蘇蘊嘗過絕望的滋味,所以體會得到這是怎麼樣的一種心情。
“那皇妃接下來該如何?”
“船到橋頭自然直吧,且如今事情鬧大了,宮里那位估摸著更擔心我出現什麼意外,所以也不會再把手伸到我這里來。”謝意冉表情柔和,很是平靜。
現在雖有陳側妃頂罪,可德貴妃的處境好不到哪里去。
蘇蘊壓低聲音問:“那陳側妃什麼都沒有說嗎?”
謝意冉搖頭:“未曾聽聞到她的消息,但我覺著她可能覺著宮里那位,還有殿下能救她出來,所以什麼都不會說。
”
這時屋外傳來謝意冉貼身婢女的聲音:“皇妃,德貴妃讓人送來了好些珍補,都堆放在了院子里了。”
謝意冉聞言,毫不意外的一嗤笑:“話才說完沒多久,東西就送到了,這幾日,補品便沒停過。”
再珍貴的補品又如何,誰敢用害自己之人送來的東西?
便是扔了都不敢用。
說罷,謝意冉朝著門外道:“放入庫房中吧,區分來。”
吩咐后看回蘇蘊,明白地道:“我也清楚,皇后娘娘名義上是讓劉姑姑來管教下人,但實際上是在盯著大皇子府,但我不后悔。”
話到最后,眼神清明:“畢竟劉姑姑眼睛厲害,同時也能幫我擋住那些妖魔鬼怪。”
有得必有失,但她覺得值得。
蘇蘊見她看得這般開,也沒有再說旁的,只道:“皇妃什麼也不用管,時下好好養胎才是最重要的。”
蘇蘊話音剛落,就聽到屋外傳來婢女喚“殿下”的聲音,眼尾微微一抬。看了眼謝意冉,她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想是這幾日李嵇也都有過來,所以沒有什麼反應。
蘇蘊起了身,告辭道:“我今日主要是來瞧一瞧皇妃的,現在看望過了,也不久留了。”
“我現下不便,就不送了。”
蘇蘊帶著淡淡的笑意略一欠身,然后轉身出了屋子。
出了房門,蘇蘊在廊下與李嵇碰了面。
李嵇見到蘇蘊,面色冷沉,眸色略寒。
蘇蘊朝著他微微欠身,喚了聲:“大皇子殿下。”
李嵇從她身旁行過之際,腳步微停頓,壓低聲音,凜冽警告:“我奉勸顧娘子莫要試圖算計與利用皇妃。”
蘇蘊心底微詫,但面上卻是淺淺一哂,看向李嵇,似有不解:“殿下此言,臣婦聽不明白。
臣婦此番只是擔憂,所以才來看望皇妃,怎又會算計與利用呢?”
李嵇微瞇眼眸望向她,目光逐漸銳利:“你們夫妻倆什麼心思,何須我來戳破?”
定淮王狀告他,這事若是說與顧時行沒有關系,他是不信的。
他對他們夫妻做過的事情,他們夫妻對他做的事情,便是沒有戳穿,彼此都心知肚明。
蘇蘊神色從容,應:“臣婦問心無愧。”
李嵇冷嗤一笑,“好一個問心無愧。”
丟下這話,從蘇蘊身旁陰沉著臉走過。
蘇蘊這時轉了身,在李嵇的身后,語氣冷靜地道:“殿下覺得臣婦別有用心,可若非臣婦,殿下覺得皇妃如今尚能平平安安的?”
李嵇腳步一頓,隨后抬腳跨入了屋中。
蘇蘊收回目光,轉身離去。心下思索了一下李嵇的反應。
看情況,他似乎對大皇妃很是關心,可他對陳側妃的感情又是怎麼一回事?
總該不會真的如她先前所想,幡然醒悟了?
但他那母親和妾室都已經把正妻逼得尋皇后庇護了,他再想與正妻和和美美的過日,那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
李嵇入了屋內,謝意冉沒有看他,徑自躺下,拉上被衾便閉上了雙眼。
李嵇望了眼她,坐在外間的桌旁,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忠毅侯府世子夫婦別有用心,你莫要走太近。”
聽到這話的謝意冉,閉著眼卻也是忽然一笑,帶著絲絲諷刺:“妾身現在周遭的人,有哪個不是別有用心的?盡管如此,我也能分得清楚哪些人不會害妾身,哪些人卻想要了妾身的性命。”
李嵇還想繼續勸說的話全被梗在了喉中,又聽她說:“如今陳側妃還在牢中,殿下與其來東苑看妾身,還不如想想法子怎麼去把陳側妃給救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