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語逐漸停了下來,看向了前妻。
看著前妻的神色中逐漸浮現懷疑之色,他雙手用力握拳,手背青筋凸顯,下定決心,啞聲承認:“如你所想,那些人是我找來的。還有你回娘家的時候,我為了讓你晚些醒來,所以一直讓你身邊的婢女在你的吃食中下迷藥。”
他的話,只前半段話落在了吳娘子的心頭上,都已如同驚雷一般,她雙目瞪圓,無比震驚。
隨后,震驚逐漸地變成憤怒,她霎時淚如雨下,憤怒上前捶打著他的胸口,哭著失控地罵他:“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知不知道我因那事情做了多少個噩夢!”
鄭知敬由著她捶打。半晌后,待她打累了,動作緩了,他啞聲道:“我就是個人渣,你也不必為我尋死,更不必為我守牌位了……”
頓了一下,他繼續道:“我會認罪的,更不會拖累你父親。”
今日他一直不招供,就是知道顧時行最后會讓前妻來當說客。
或者說,顧時行知道他想見前妻最后一面才會招供,便會把前妻送來。
見她一面,也是最后一面了。
這時,獄卒前來催促吳娘子離開了。
吳娘子含淚瞪了一眼同床共枕了多年的丈夫,隨后抹了一把淚,毅然轉身離去。
可在出了牢房外,眼淚更洶涌了。
鄭知敬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眼眶也微微泛著紅意。
不過小半刻,顧時行出現在了牢門外。
似有所察,鄭知敬往牢房外看去,身處牢房的處境,但也很平靜地道:“我招。”
顧時行下頜微抬,看向早已準備的主簿,讓其進了牢房,他也隨之進去。
這事也該是有個結果了。
蒙冤四年,背負污名而逝的許通判也該沉冤昭雪了。
第98章 共同進退才是顧家的祖訓。……
鄭知敬對當年陷害許通判的事情供認不諱。他交代了事情的起因,也交代了又是如何蒙混過關的。
他因通匪被許通判懷疑,所以先下手為強,讓在通緝令上的山賊假意被捕,待指認了許通判后再李代桃僵,尋了死囚來假扮他們。
而許通判之所以會認罪,皆是全家都已經落獄,鄭知敬便以全家老少的性命相要挾。
許通判知曉是他不認罪,也難以活著出去,如此不如保住家人一命,所以最后只能含淚認罪,背負著污名而逝。
鄭知敬也承認是自己所謀算,而一些衙役或是有小有權勢的人也因受他賄賂而參與到了其中。
鄭知敬被游街的時候,被砸了不知道多少的爛菜葉和臭雞蛋。
鄭知敬被判秋后斬首,其父母流放北境。
而吳太守知道自己已經有失察之責,已經向朝廷送去了檢討,以及辭官的折子。
最打擊吳太守的不是因為失察之責,而是自己看錯了人。這個人不僅通匪,還陷害了朝廷命官,讓自己晚節不保,更重要的是他把自己的掌上珠許給了他。
顧時行與蘇蘊這兩日也準備回金都了,所以院中都是打理行禮的下人,把準備好的物什抬去前院放著,明日也好裝車。
院中抬著,或是捧著行李的人從月門處魚貫而出。
蘇蘊在旁囑咐:“小心些,里邊有七嬸送的陵川瓷器,別弄壞了。
”
顧時行從外進來,看了眼魚貫而出的行李,收回目光望向院中的妻子。
走近后,才打趣地問:“你這是要把整個陵川都搬回去嗎?”
蘇蘊輕瞪而來他一眼,與他進了屋子,才解釋道:“這還算少了的,那些陵川貴眷知曉我要回金都了,一個個都送了好些禮來,我都沒收。而族中親眷知曉我不會收太過貴重的禮,所以只送了陵川的特產讓我帶回去,也有好些是托我帶給母親的。”
顧時行略微詫異:“都是她們所贈的?”
蘇蘊給他倒了一杯溫茶,遞給他:“那倒不是,有些是我今早去挑選的。畢竟難得來陵川,也不好不給府中的姊妹,還有蘇家的兄弟姊妹帶些禮回去,還有哥哥的小閨女也準備了許多。”
顧時行接過茶水,輕笑:“你倒是什麼都想到了,若是禮不夠的話,下午我與你外出一同挑選。”
蘇蘊搖頭:“你尚有雜務未處理完,我與七嬸她們去就好。”
說到這,蘇蘊才問:“你方才去尋七叔都說了什麼?”
顧時行飲了茶水,才道:“審問鄭知敬才得知他這四年來依舊有給與他通匪的那一伙山賊通風報信。每每有剿匪都會事先給他們消息,讓他們撤退,這些年來嶺南的山賊雖然收斂,但嶺南幾乎所有的搶掠財物都是這一伙山賊所為。”
聞言,蘇蘊緊蹙眉頭,擔憂道:“若是不管,只怕過個幾年,山賊又會繼續猖狂起來。”
“那鄭知敬可有供出山賊藏匿之處?”
顧時行放下杯盞,搖頭:“那些人雖從他這里取得信息,但同時也提防著他,鄭知敬只知大概位置,不知準確的位置。
”頓了頓,又道:“這事不歸我管,我已經讓七叔留意,若探得所在,便立刻派人去剿滅。”
現今太守雖然還未卸任,但心都已經不在政務上了,所以現在陵川大多事務都是身為知州的顧七叔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