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衷感嘆:“你可真漂亮?”
李苒愣神,漂亮?
她穿的是再普通不過的T恤,身下是一條泛舊碎邊牛仔短褲,腳上踩著的是李昌明在超市給她買的人字拖。
如果這也能跟漂亮沾上邊兒的話,那老板娘真是恭維她了。
李苒笑笑沒當真,拿著花結賬。
李昌明回來時,李苒已經做好晚飯。他放下手里的水果,語氣驚訝:“苒苒,這都是你做的?”
李苒接過水果,倒進盆里,又從院子里打來井水澆上:“當然。”
“我的自理能力還不錯吧?”
今天做這桌菜之前,李苒一直在想要怎麼跟李昌明開口說她要出國讀書的事情。
后來想想,他爸爸不放心她的理由,無非是擔心她一個人在國外沒法好好照顧自己,于是李苒就精心準備了這頓晚飯。
李昌明對她的廚藝贊不絕口,李苒舀著碗里的湯:“爸,我下個月要出國了。”
李昌明的筷子頓住,不解地問:“為什麼。”
她把出國讀書的計劃告訴他后,李昌明沉默了許久,但沒有反對。
他放下筷子,高大的身體稍微有些佝著,他從椅子上站起來,進了臥室。
出來后手里多出一個本子,他將之前存給李苒的三百萬存折遞給她:“這是爸爸給你存的,既然你結婚沒用上,拿去讀書吧。”
李苒看著那張舊舊巴巴的存折,低著頭,強忍著眼淚。
李昌明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很小的時候,你就很有主意,當年去賀家是你自己拿的主意,現在出國讀書也是。”
“爸爸老了,跟不上你的腳步,只能幫一點是一點。”
“你放心地出國吧,爸爸絕對不拖你后退。
”
李苒再也忍不住,有的時候也會想,雖然她不太喜歡留在春夏鎮,不太喜歡家里的同學,但論起孝順來,她連他們都不如。
他們起碼能在父母身邊盡孝,報答養育恩。
可她呢,先是義無反顧地愛著賀南方,醒悟后又為了自己的學業,再一次離家,甚至比上次更遠。
她不敢看李昌明鬢角的零星白發,它們像針一樣,根根刺在李苒的心口,隨著愧疚和傷感,化成咸咸的淚,從臉頰流淌。
李昌明伸手揩拭她眼角的淚:“你是個好孩子,一直都是。”
李苒哽咽的聲音:“對不起。”
——
吃完晚飯,李苒將藤椅搬進院子里,又將泡在井水里的水果洗凈,切了一只甜瓜,還有白杏。
被井水浸泡過的甜瓜清涼解渴,皮薄酥瓤,一口咬下汁水便從果肉里溢出。
李苒躺在躺椅上啃著瓜,李昌明在院子里燒著艾草驅蚊。
夏日晚風襲襲,帶走了白日暑熱。洗完澡,她坐在落地窗上晾著頭發,濕漉漉的發披散在腦后,很快映一片淺淺的水漬。
家里沒有吹風機,頭發只能這般晾著,好在有風,想必睡前應該能干。
她正望著窗外的葡萄架走神時,耳邊傳來手機震動的聲音。嗡嗡嗡地在床上顫抖,在這個寧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她光著腳走到床邊,沿著床邊躺下,讓頭發從床沿處往下出落。
拿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賀南方三個字。
李苒將電話接通,“喂?”
電話里沒有聲音,手機像是被擱置在一片無聲的荒原里,時間無休無止的浪費著。
等了十來秒后,李苒準備掛了電話。
幽幽夜色中,觸不及防地傳來賀南方的聲音,他聲音有些啞,混著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像一瓶倒入冰潭里的伏特加,冰冷里透著某種強烈的感情。
“是我。”
李苒:“我知道。”
賀南方:“你今天為什麼沒來?”
李苒腦門出現一個問號:“嗯?”她將手機頁面打開,看了眼時間。
驟然想起今天是賀南方的生日,她因為提前兩天離開了N市,所以就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后,沒想到他會親自打電話過來。
隔著電話,李苒真心實意地問候一句:“生日快樂!”
那頭沒說話,隔了許久才回答道:“其實你根本不記得今天是我生日,是不是?”
李苒瞇著眼,露出一個“大晚上,又來找什麼茬”的神色:“是。”
她承認的太過坦蕩,反而顯得心里磊落,看出來是徹底走出來跟賀南方的那段感情里。
也或許因為她承認的太過直白,才導致賀南方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郁悶。
是的,他很郁悶。
從今天早上開始,他就一心一意地在等她的禮物,從未如此期待地想見到一個人,或者想收到一個禮物。
雖臉上佯裝出來的
不在意,也掩飾不了但他發現李苒根本沒記住他生日時的失落。
他的滿心歡喜像是被丟進冰窟洞里,急劇降溫,瞬間熄滅。
心里那團火,偃旗息鼓似的,再也點不著半點星火。
賀南方苦笑一聲,隔著電話,互相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反而成了最安全的鎧甲。
“我應該知道的……知道這些……”
李苒心想,這麼晚打電話過來,賀南方怎麼也不會是過來問她要生日祝福和禮物的。
“你還有什麼事嗎?”
賀南方:“沒事。”
李苒:“我掛了。”
就在她掛電話的前一秒,賀南方追問了一句:“如果沒忘記的話,你會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