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祁連的血。

他真是傻。

好端端的跑上來做什麼。

林初一寧愿這子彈穿進自己身體里也不想任何人為她受傷。

她不想欠他，真的一點都不想。

秦淮見林初一哭，心里自然不好受，但所有的情緒又得自個兒壓下去，抬手抹掉她臉上的淚，“哭什麼，祁連命大，不會有事的。”

☆、第763章 尾聲：初一，過來

“秦淮，我——”

林初一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她看向自己搭在秦淮上臂的手，熟悉的觸感讓她微微翻開掌心，那洗干凈的手上又覆上了一層鮮血，來自他的衣服。

林初一心頭一驚，連手都在抖，“你怎麼也流血了？快讓我看看！”

“我沒事，都包扎好了，只是衣服上還留著血跡。”

“你什麼時候受的傷啊？你怎麼都不跟我說啊！怎麼流了這麼多的血！”

林初一又著急又擔憂，眼圈紅紅的。

直到秦淮脫了一半外套給她看包扎好的紗布時她才又寬下心來，臉上更加自責了，“對不起，我當時都沒注意到你……秦淮，真的對不起……”

“別說你了，我都沒注意到我受傷，還是你哥發現的，場面太驚悚我都忘了疼了。”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是真的，不騙你。”

秦淮到底舍不得林初一難過，陪著她回到搶救室外，默默無言的等著。

楚臻和陸驕陽來過一次，陪了一會兒又走了。

只有程詩菀，一直和他們，等到凌晨兩點。

手術室的門，開過幾次。

護士急匆匆的跑出來，又急匆匆的跑進去，哪怕是戴著醫用口罩，也能從眼神里看出極其凝重的神情。

情況不太好。

程詩菀一顆心緊緊的揪著，目光直直的盯著手術室，許是精神繃得太緊了，又來回走了幾步，緩解著心里的焦慮。

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

這一回，護士直沖他們而來，“誰是林初一？”

林初一連忙舉手，“我！”

“病人要見你，跟我進來一趟！”

手術中途，病人要見人，實屬罕見。

林初一不知所措的跟著護士進了手術室。

里面，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很濃重，林初一穿上無菌手術衣，踉蹌著腳步朝手術臺走去。

祁連趴在那里，背上鮮血淋漓。

他偏頭，朝林初一看過來，唇色蒼白。

“初一，過來。”

他伸手，虛弱的道。

林初一握住祁連的手，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在手術過程中喊她進來，迷茫的望向主刀醫生，“手術快完成了嗎？他是不是快好了？”

主刀醫生垂眸，對著林初一，遺憾的搖了搖頭。

林初一不解，正要質問時祁連在這個時候用盡了全力卻仍然使不上什麼力氣的握緊她的手，猶如珍寶般不舍放開，“初一，我沒多少時間了。”

“你別瞎說，你自己說的，一顆子彈而已，要不了你的命的！”

“惡人多長命，興許我，還不夠可惡吧。”

祁連到這個時候了還在笑，只是笑得有些難看，有些力不從心，“壞丫頭，你沒心沒肺的，我多希望我的死能換來你一點記憶，但，該死的，我到最后還是覺得其實你能開開心心的活著就好了。”

“好好舉辦婚禮，好好幸福下去，你的生日禮物和新婚禮物，我都備好了。”

“幸好，都提前準備了。”

祁連拒絕了醫護人員給他上呼吸機。

他抬手，輕輕的撫上那張在他夢里不知道出現了多少回的臉龐，眼底微濕，“別哭了，還不到哭棺的時候呢。”

☆、第764章 尾聲：完全失控了

林初一跪在手術臺前，聽著祁連這番話，淚流不止，“祁連，你別說話了，你不會死的，不會！”

“我怕不說，就沒機會說了。”

祁連深深的看著林初一，想把她的樣子記在腦海里。

哪怕上了黃泉路喝了孟婆湯也不會忘記，然后，在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再找到她。

不會再錯過了。

祁連噙著溫淡的笑，慢慢放下手，“程詩菀在外面嗎？我想見見她。”

“祁連。”

“你出去吧。”

“……”

林初一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出手術室，整個腦子都是渾的。

她向程詩菀轉述了祁連想見她的話，然后，蹲在地上，一言不發的咬著自己的手臂。

秦淮說什麼她都聽不到。

不知過了多久，程詩菀失魂落魄的走出來，然后，主刀醫生脫下無菌手術衣，告訴他們，他已經盡力了。

祁連死了。

林初一松開手臂，抱著頭，終于痛哭出聲。

冰冷刺骨的充滿著刺鼻消毒水的醫院走廊上，程詩菀抹掉臉上的淚，走到林初一跟前，哽咽著和她較勁。

“林初一，你輸了，祁連走前最后一個想見的人，還是我。”

高跟鞋，在寂靜空曠的長廊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響。

程詩菀離開了。

連頭都不曾回過一下。

她依然高傲，自矜，哪怕最愛的人離開了，也絕不示弱。

林初一靠坐在墻上，只覺得胸口像被一雙爪子狠狠撕裂開一般的難受。

她不愛祁連，可祁連為她而死。

她內疚，痛苦，絕望。

不知所措。

秦淮半跪在地，將已然被奔潰情緒淹沒的林初一抱進懷里，一遍又一遍的撫平她顫抖的肩膀，瑟縮的脊背。

所有事情，在這一刻，完全失控了。

……

祁連無親無故，在這世上，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