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很高興，徑直走進去。

顧家后宅知道她來了，都忙忙迎出來。

云黛一眼看見云舞和明敏。

啊，明敏都老成什麼樣子了，滿頭的白發，臉上都是皺紋。眼睛也微微瞇著，看不清楚的樣子。

與當初京都大爺在的時候，簡直是兩個人了。

云黛心中震驚的同時，也倍覺心酸難過。

她自以為看得透，可實際上，身邊任何人的離去，她都無法忍受。

看著孩子們一天天長大，看著敬愛的長輩，日漸老去，那種感覺，實在難以言表。

“真的是黛兒來了嗎？”明敏努力想要看清楚向自己走來的身影。

云舞欣喜道：“是啊，是黛兒來了。”

云黛走近來，伸手扶住她，問：“娘親的眼睛……”

“前半年還好些，距離近些能看得起，誰知后半年越發不好了。即便在近前，也是模模糊糊的。”云舞嘆道。

“近一點，我還是看得清的。”明敏抓住云黛的手，仔細打量她，“唉，怎麼黑了呀。北齊那邊冷，風也大，人都吹黑了……”

云舞道：“娘您看清楚點，黛兒沒變黑，還是好看著呢。”

云黛笑道：“我是變黑了點，娘眼神還是不錯的。”

“你看看，還是黛兒知道我。”明敏很高興，拉著云黛不撒手，“你這孩子，一走就是兩年，好歹回來給我看看。”

云黛心中愧疚。

她不是沒回來，只是每次回來，只看了眼趙元璟，便又急匆匆去北齊找秦王。

她只顧著那頭，忘了這頭。

說起來，也是不孝。

好在，有顧承安和云舞他們陪著她。

回屋坐下后，云舞道：“這次你回來，我們沒進宮，是想著明兒淺兒大婚再進宮見面的。”

孫氏親自端茶送水進來。

云黛看她更胖了，但白了許多，多了幾分富態。

想來與顧承安夫妻感情不錯。

至于顧家其余的孩子們，沒有云黛開口，孫氏是不敢叫他們來見的。

云黛對其余孩子也不大熟悉，最疼的是安好。

她問起安好，孫氏笑道：“太后還不知道吧，有件喜事，安好懷上孩子了呢。”

卷2：第三千二百六十三章 大肚子安好

云黛聽了，不免微微皺眉。

安好這孩子，出身有問題，近親結合之下，天生殘疾。即便有那麼多名醫看過，也是無用。

云黛讓她拜師歐陽，原是想著她有一技之長，即便一輩子不嫁人，也能過得好。

但晏兒的兒時伴讀宋千墨看上了她，承諾不會逼迫她生孩子，這才結下親事。

安好自己也說，不會懷孕生孩子。

她自己學了醫，知道自己這樣的情況，將來是有可能遺傳給自己的孩子的。

云黛也很明確跟她說過。

成親這幾年了，小兩口過的一直不錯，顧承安和孫氏也都滿足了，不再去想她生孩子這件事。

怎麼突然又懷上了？

看見云黛皺眉，孫氏心中有些惴惴，下意識垂下頭。

明敏眼神不好，耳朵也有點背，加上對安好不怎麼在意，就在那邊拿著栗子剝給云黛吃，沒在意這邊的話。

云舞眼看著云黛變了臉色，忙坐過去解釋：“黛兒，你別多心，沒有人逼安好懷孩子的。”

“是麼？”

“真沒有，有你在，誰敢逼她？”云舞從明敏手里接過栗子，塞到她嘴里，笑道，“你說，是宋家敢，還是咱家敢？”

孫氏忙道：“太后，我們都不會那麼做的。”

云舞說道：“黛兒，這安好是什麼性子，你也知道的。

她看著沉默寡言，但是個有自己主意的人，這種事，別人逼得了嗎？”

云黛道：“正因為我知道她的性子，她不是輕易改變自己想法的人。”

這時婢女挑簾子進來說：“夫人，大小姐和姑爺回來了。”

“是嗎？”孫氏欣喜，但站著沒動。

云黛在呢。

云黛道：“讓她過來。”

“我去接她。”孫氏忙忙走出去。

云舞笑道：“她對安好是真的疼，每次安好回娘家，都親自迎到門口。”

云黛道：“這是安好的福氣。”

“是啊，遇到你，是安好最大的福氣。”

云黛沒說話。

這份福氣，是顧云湘用命給她掙來的。

很快孫氏就扶著安好走進來。

沒想到安好肚子已經挺大了，起碼也有七八個月。

安好一眼看見云黛，眼睛一亮，忙過來給她跪下磕頭。

“安好見過太后，給您請安。”

“起來吧。”云黛伸手扶住她坐下，也不說什麼客套的話，直截了當問，“安好，你這肚子是怎麼回事？”

安好有些不好意思：“發現懷上的時候，我想跟您說來著，可是您當時不在京都，我就找母親和大姨母商量……”

算算時間，那正是云黛出發去北齊的時候。

“你不是打算不要孩子嗎？”云黛問。

“我是一直堅持不要孩子，這次真的是不小心。”安好輕聲說，“發現懷孕后，我本想告訴您之后，把孩子打掉。可是……”

“可是又舍不得了，是嗎？”

“倒也不是舍不得。我那天忽然就想到了自己。”

“你怎麼了？”

“以前我一直想，如果我生了個有殘疾的孩子，是害了他，讓他痛苦一生，他也會怨恨我……”

卷2：第三千二百六十四章 自己的身體，自己做主

“可是，我想到了自己，我的命運更加不堪，我卻從未感覺痛苦，也從來不曾怨恨過任何人。

相反的是，我一直都覺得幸福。”

安好輕輕拉住云黛的手，眼眸亮晶晶的，“我想了很久，終于想明白了，為什麼我會覺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