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縷暗暗打量著方喜妹，小心翼翼問：“不知夫人為何知道這些呢？”

“我？”方喜妹自嘲的笑了下，“依你看，我是什麼身份？”

翠縷搖搖頭。

不是猜不到，是不敢猜。

猜錯了，惹惱了人家怎麼辦。

一輩子活的卑微，她早就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方喜妹卻似乎很有傾訴的欲望，自顧自說道：“我和衛紅鸞共侍一夫。”

翠縷吃驚的啊了聲，隨即捂住嘴，有些惶恐的垂下眼簾，把惹惱她。

方喜妹微笑道：“你很驚訝，是不是？”

“沒，沒有。”翠縷忙搖頭，掩飾眼中的神色。

豈止是驚訝呢，她是根本就不大相信。

大小姐的美貌她是清楚的，如今大小姐也就四十來歲的樣子。可眼前這夫人，粗糙黝黑，頭大花白，長得比她自己還老，說是六十歲，她都信。

關鍵是，看她這面容，即便是年輕時，也不是什麼美人。

那小靳大人能看上她？

這些疑惑，只在翠縷心里轉了一圈，并不敢說出口來。

方喜妹抬手攏了攏鬢角，笑道：“你別看我現在這樣，其實我年紀比衛紅鸞還小一點。如今，是不能比的了，她看著還是個美人呢，我卻老了。”

翠縷訕訕笑，不敢搭話。

方喜妹出了一會子神，見她坐著不敢動，便笑問道：“你想不想見一見衛紅鸞？”

翠縷有些遲疑：“就沒必要了吧。”

“好歹你也是她的姨娘，她是高高在上的一品誥命夫人，見到你這般落魄，絕不會坐視不理的。將來，你和你兒子，也就不必吃苦頭了。你兒子應該還沒成親吧？”

卷2：第三千七百九十八章 來見大小姐

翠縷搖頭。

“有靳家幫助，你還怕你兒子娶不到一門好媳婦？等媳婦過門，你就是婆婆，只等著伺候便是。”

翠縷明顯心動了。

她原也只是個平庸又沒什麼主見的女人。

這些年流落風塵，過著半乞討的清苦日子，兒子又不成器，想到將來，難免焦灼難過。

大小姐是良善的性子，見到她這樣，是肯定會幫一把的。

“我能去見她嗎？”翠縷猶豫著問。

“我帶你回去，自然便見到了。”

“夫人您，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要求？”翠縷小心翼翼問。

“我對你能有什麼要求？”方喜妹把她從頭到腳大量一遍，眸底有幾分不屑。

翠縷有些局促：“我真是不知該怎麼謝謝夫人。”

“好了。待會跟我回去，記住了，我在靳家只是個姨娘，你就別一口一個夫人了，沒的叫人說我沒規矩，竟敢逾越。”

“是，我記住了。”

“那就走吧。”

“夫人……我就這麼去嗎？”翠縷低頭看看自己寒酸破舊的衣裳，“我要不要回去換一身衣裳，梳梳頭？”

方喜妹道：“你又不是去相親的大姑娘，還打扮什麼？你若是打扮的好，衛紅鸞見你過的不錯，還怎麼可憐你，幫你？”

“夫人說的是。”

翠縷低頭看看自己已經破洞，露出腳趾的鞋子，暗暗嘆了口氣。

算了。

她已經這樣了，原只是個千人騎，萬人罵的賤貨罷了，還要什麼臉面。

唯有活著最要緊。

想清楚后，翠縷也就不再說話，默默跟在方喜妹的馬車旁，垂著頭，來到靳家。

靳家如今人口少，但以靳家和皇室的親密關系，已經靳嵐的相爺身份，該有的排場是一點都不會少的。

翠縷跟著走進去，發現府里下人都忙忙碌碌，各處張燈結彩，心中不免納悶，問丫鬟小紅：“請問姑娘，這不過年不過節的，貴府里好生忙碌是因為什麼緣故？”

小紅掃了眼，拉著臉，陰陽怪氣道：“還不是為了你們衛家大小姐。”

“大小姐怎麼了呢？”

“從前和離，如今又要成親在一起了。真是能作怪。”小紅低聲嘀咕。

翠縷沒說話。

她活到如今這把歲數，對于這些事，早就見怪不怪了。

聽說在北齊那邊，在太后的治理下，女人的地位很高，若是和離，還能分一半家產走。大小姐既然是跟著太后的，自然也有本事和離了再回來的。

翠縷有些麻木的想著這些，跟在方喜妹身后，繞來繞去，最后停在一處月牙門前。

她抬頭看了看，有些不安：“夫人，咱們不是來見大小姐的嗎？”

“你急什麼，一會兒就見到了。”

方喜妹哼了聲，提起裙擺，穿過月牙門，來到一處院落外頭，對守門的婆子笑道：“媽媽辛苦，煩請替我通傳一聲，我要見夫人。”

婆子撇嘴：“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方姨娘。老爺許你出來了嗎？你這般到處亂走，若被老爺知道，可別怪奴婢沒提醒您。”

卷2：第三千七百九十九章 相見

方喜妹心中暗恨，面上依舊掛著笑，隨手塞了塊銀子過去，笑道：“辛苦媽媽一趟，如今府里就要辦喜事，老爺心情好，我也出來走走，不是什麼大事兒。”

婆子掂了掂手中銀子，道：“等著吧。”

轉身去了。

片刻后就回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沉著臉說：“夫人不想見你，你別再來了，倒累得我被好一陣責罵。”

方喜妹道：“夫人罵你了？”

“我連夫人的面都沒見到，是夫人身邊的那些眼高于頂的姑娘們！那些姑娘，豈是我能得罪得起的……”

方喜妹不想聽婆子抱怨，直接說：“你再去說，我帶了個人來見夫人，是夫人從前的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