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他衙門的編制,遠不及眼前這些人數。
他衙門的在冊人員,還有一批根本不存在的吃空餉的。
當時為了獲批更多的經費餉銀,他專門造了個冊子,上面現實存在與虛擬編造的人員,對半開。
黑袍幕僚眼見他反應過來了,壓著聲音道:“大人現在趕緊去見這京都使臣才好,對方若是問責,咱們就把那些人推出去,只說是他們陪著殿下去剿匪的,反正這匪徒究竟如何,咱們也不知道。”
趙丙春漸漸鎮定。
吃空餉的根本就不存在的人,是他最好的替罪羊。
一口氣喘上來,趙丙春的面色漸漸恢復,四下跟著他的那些衙役也松下一口氣,抹掉額頭的冷汗,跟著趙丙春匆匆離開,前往衙門門前迎接京都來者。
前刑部侍郎,如今的京兆尹,黃兆中,一身官袍從車輦中下來,帶著倦色迎上了南充縣縣衙一眾官員的行禮問安。
黃兆中來不及說那些客氣的場面話,第一句就問,“殿下如何,可是找到人了?”
趙丙春心頭一突,這黃大人難道已經知道了?
緊跟著,黃兆中的話就印證了趙丙春的猜測。
“我已經將太子殿下遇難的消息回稟回京都了,你們已經開始搜救了吧,人手夠嗎?我從京都來帶了一千精兵,眼下人都駐扎在城外。”
趙丙春只覺得腦子卡住了。
怎麼這次從京都來的人,都這麼......不走尋常路!
太子妃,太子,現在再來一個黃兆中,為什麼他們一個個的,說話做事全都脫離正常人的正常思維呢。
眼見趙丙春卡住,黑袍幕僚恭聲回了一句,“我們剛剛接到消息,大人抵達的時候,我們大人正在點人準備去搜救。”
黃兆中蹙眉,“還沒有去?”
趙丙春回神,“正準備去,真的是馬上就要出門了,又接到京中來人的消息,唯恐耽誤了圣意才......”
索性那些人今兒一早的確是被容闕召集起來準備去剿匪的,身上的武器裝束還沒有換下呢。
趙丙春心里突突的不踏實。
這個黃兆中他聽說過,這人與鎮國公是死敵,但似乎也不是太子黨的人,他是皇上的人?
趙丙春狐疑地看著黃兆中,揣測黃兆中這次來南充的目的。
黃兆中一臉正派,抵達衙門前卻連進去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耽誤,得了趙丙春這話,立刻就道:“現在立刻帶人去搜救吧,本官和趙大人一路,路上趙大人也好同本官說一下情況。”
趙丙春連聲應了。
據回來傳話的衙役說,當時容闕將前來尋釁的土匪一路追打至嘉陵江附近,可抵達江邊的時候忽然中了土匪一早設好的埋伏,容闕帶去的人,全軍覆沒。
望著江水邊的累累尸體,黃兆中眉頭緊蹙,“是什麼人回去報的消息?”
趙丙春立刻將報信兒的衙役叫上前。
黃兆中瞥了他一眼,“你怎麼就對當時的情況了解得這麼全面,殿下他們全軍覆沒,你又是如何活下來的?”
趙丙春心頭一緊,看向小衙役。
這衙役是他派去監視容闕的,容闕去剿匪,這小衙役一直藏在暗處觀望,自然能把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黃兆中來得太過突然,他還沒來得及和這小衙役串口供。
“回大人的話,小的今兒一早鬧肚子,我們跟著太子殿下剿匪至此,小的肚子不舒服就去那邊的石頭后面解決了一下。
等小的解決完出來,這里就已經是這樣了。”
這謊話說得可謂是糙,根本經不住推敲。
可黃兆中似乎根本沒有懷疑,他全盤接受,只難過得紅了眼,親自帶人去尸體堆兒里找人。
這些跟著他來的人自然都是從京都選出來的,都知道太子殿下的模樣,一群人在這尸體里翻找,來來回回找了三遍,甚至這些尸體都被一個一個擺放得整整齊齊,卻始終沒有找到容闕的尸體。
沒有找到容闕,也沒有找到容闕跟前那兩個隨從,一個明路,一個明和,都不在。
“人呢?”黃兆中焦急的氣息都粗重起來。
趙丙春更急。
他不怕太子死,就怕太子不活不死。
“會不會是被江水沖走了。”白袍幕僚指了指江水,聲音不大地猜測,“這里江水湍急,時常有附近村民被沖走的事情發生,對戰地又離得江邊這樣近。”
處于沉痛中的黃兆中一聽這話,立刻就下達吩咐,“你們馬上順流搜救,現在,立刻!”
他這命令,是給衙門的衙役下達的。
這些衙役都聽趙丙春的安排,得了這話,紋絲不動。
黃兆中錯愕看向趙丙春,“趙大人這是什麼意思?現在殿下生死未卜,難道就不搜救了嗎?”
如果黃兆中是獨自前來,他說不定還真就不搜救了。
可黃兆中身后站了一千精兵。
他不敢。
“黃大人這是哪里話,怎麼能不救呢,挖地三尺也要找。”說著,趙丙春朝身后的衙役吼,“都杵著做什麼,都特碼的給老子去找!”
他還想加一句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但是對方是太子,這話他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