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就陰冷的笑,“既是如此,那真的賬本呢?”
來之前,他就把昨日送到榮安侯跟前的那本假賬本揣在了身上,聞言恭順遞了上去,“這本是真的。”
內侍總管走過去接了過來,送到皇上跟前。
世子當時拿的著急,這上面甚至還有榮安侯的批注,不過來宮里的路上他已經想好了應對的話語。
“這賬本臣統計了之后,總覺得有問題,便拿去給父親瞧,父親就是因為看了這賬本,憂慮成疾,病情加重的。
這賬本......像是被人動了手腳,像是假的。”
世子不說這是自己造假的賬本,只說他也覺得這是假的。
皇上卻不會輕易被他蒙蔽,“是嗎?既然這賬本像是假的,那就請人現在核對賬目吧。”
說著,皇上一聲令下,“讓戶部尚書和戶部侍郎親自來朕的御書房核對賬目。”
世子一愣。
轉頭就見御書房的大門被打開,那些原本被他藏在榮安侯府地窖里裝著賬本的箱子此刻被幾個小內侍抬著進了御書房。
一眼看到那箱子,榮安侯府世子頓時面上血色全無。
緊跟著,戶部尚書帶著戶部兩位侍郎從外面進來,人人腋下夾著一只算盤。
皇上一擺手,直接擋住了他們的行禮問安,指了旁邊的桌子,“就在那算,給朕對著這本賬本上的順序,一本一本的算!”
皇上將榮安侯府世子遞來的那賬本交給戶部尚書。
三位朝臣領命就開始算賬。
御書房墻角的瑞獸香爐升騰著裊裊青煙,最好的檀香也壓不住榮安侯府世子越發驚恐的心。
那一聲聲噼里啪啦的算盤珠子的聲音,就像是一下一下撞擊在他的心臟。
他要在這聲音的折磨下活活被嚇死了。
皇上再也沒多說一個字,拿起旁邊的折子旁若無人的批閱起來。
內侍總管看了一眼世子身上的衣衫,后背心早就因為冷汗濕了一大片。
兩個時辰后,戶部尚書手中算盤一停,榮安侯府世子就像是見到了勾魂的無常一樣,驚恐的瞳仁都渙散了,他眼睜睜看著戶部尚書繞出桌案上前行禮,連起都要喘不上來了。
“陛下,這賬本有問題。”
皇上停下批閱奏折的動作,抬起眼朝戶部尚書看去,戶部尚書手中遞上的兩本賬本被內侍總管接過去擺到皇上面前。
“臣根據這本賬本上的記賬順序登記箱子里的賬本,發現其中第五項賬目第八項賬目第十九項賬目全部都對不上號,臣按照箱子里的賬本重新統計,這幾項理應是盈利而非虧損。”
頓了一下,他像是猶豫什麼,最終決定說出來。
“臣做的賬目,和今兒一早傳遍朝野的那本,目前而言,倒是一模一樣。”
砰!
未等戶部尚書這話說完,榮安侯府世子一口氣沒提上來,整個人眼前一黑一頭栽了過去。
皇上涼涼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打入天牢,聽候發落。”
消息傳到榮安侯府的時候,剛剛蘇醒的榮安侯被驚得差點又昏厥過去。
他原本什麼病沒有,現在倒真是一身的病了。
偏榮安侯府三小姐不知道榮安侯的心情,還在廊下與榮安侯夫人道:“幸虧爹爹素日和大哥并無多少父子情分,不然大哥入獄,爹爹不知要多難過、
大哥也真是的,竟然鬧出這樣的亂子,害的我們榮安侯府還得給他掏銀子貼補虧空。
真是喪門星。”
這話,榮安侯府三小姐原本是說給世子夫人聽得,她就見不慣世子夫人平時自視清高的樣子。
她不知道一早昏迷的榮安侯這時候剛剛醒,更不知道榮安侯對她口中喪門星大哥的感情。
榮安侯躺在書房的床榻上,驚怒交加之下,竟然連撐著坐起來的力氣也使不上來。
他瞪著大大的眼睛,面容猙獰的想要用力,想要發出點聲音,想要搞出點動靜,卻偏偏手不及抬起就重重落下,然后再也抬不起來。
他心如刀絞。
他最最看重的嫡子,他最最疼愛的長子,就這麼被抓了。
有關皇商盈虧,皇上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他這次怕是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莫大的剜心之痛令榮安侯低低沉沉的哭了出來,他被濕棉花堵住了一樣的喉嚨,終是發出一聲低啞的咆哮,“啊!”
屋里突然發出聲音,惹得廊下說話的幾個主子慌忙進屋,卻見榮安侯偏頭癱在床榻上,嘴角血跡將枕頭濕了一大片。
大夫驚慌診脈,再好的醫術架不住榮安侯一連幾日吐血。
這廂,榮安侯結結實實的病倒了。
整個榮安侯府籠罩在一層凄惶之中。
既擔心榮安侯的身體,又要支付這次榮安侯府上交的盈利與賬本實際核算出來的巨大窟窿,同時還要打點榮安侯府世子在牢里的事。
世子是侯夫人的親生兒子。
兒子的罪名十有八九是死刑,榮安侯夫人哭的死去活來。
而宮中,迎來了近些日子來第一個規模盛大的宮宴。
召國使臣被蘇卿卿攆出了太子府,剛剛收獲一筆巨額銀子的皇上興致頗高的給他辦了一個接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