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宏業瞧著這話倒是不做作,便也點點頭:“習武之人,基本功肯定是要苦練的,做不好肯定要罰。”
唐碧君笑了笑:“殿下身為天潢貴胄,還能如此用心,難怪到了戰場上所向披靡,如有機會,碧君倒是想向殿下請教兩招。”
明蘭若瞧著兩人自然而然地往前走了,將她遺留在身后。
她笑了笑,假裝不知道唐碧君故意用習武的話題排擠不會武的自己,同時接近上官宏業。
挺好的,用不著她操心上官宏業那個二愣子‘不會勾引’人了。
她漫不經心地領著眾人跟了上去,心中對唐碧君也有了新的觀感。
這位唐二小姐,才是真得了唐知府真傳的本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對不如自己的普通人霸道殘忍,但對身份高于自己的人,哪怕被對方割了一只耳朵,竟都有唾面自干的能力,仿佛這件事一點都不存在。
游刃有余地將所有的尷尬吞下去和化解。
“唐二小姐,真是個人物,很能忍辱負重呢。”明蘭若低聲對著身邊的喬炎道。
喬炎微微頷首:“這種人對你笑的時候,背后的手一定是握著一把刀的,但凡有機會一定會捅敵人很多刀。”
明蘭若倒是有點醋了,輕哼:“你這口吻倒是熟稔,怎麼,你很了解唐二小姐?”
喬炎溫柔地笑了笑:“因為屬下就是這樣的人。”
明蘭若顫抖了一下:“……”
行吧,真正能忍的人在這里呢!
一行人走到桃林深處,便看見一處華麗又占地極廣的府邸——飛檐斗拱、曲水回廊。
滿滿的江南風格。
這哪里是島上的別院,這分明是個行宮啊!
明蘭若都愣了下,當真是……大手筆。
“黑遼城,不,東北疆的土皇帝當真這樣有錢麼,可每年東北疆給朝廷上的稅也不少,江南魚米鄉如此富裕,也沒見哪個跟東北疆一樣。”
明蘭若心中納悶,低聲問喬炎。
“俗語說廟小妖風大,東北疆這廟非但不小,妖風還大。”喬炎瞇起眸子。
他道:“東北疆和北金人、高句麗接壤,每年都有互市,是一大筆錢。"
"其次,雖然東北疆會按時納稅,但北金人會不時來侵擾,朝廷戶部每年都會撥大筆款項和糧草下來。”
明蘭若聞言,輕哂了一聲:“所以,其實等于錢到了戶部打了個轉就又出來了?”
這倒是個劃算買賣,唐知府這是忠君愛國的名聲有了,錢也到手了。
明蘭若又問:“他在這里二十余年,其上的封疆大吏都調任了數回,他為什麼可以一直當知府二十年?”
喬炎淡淡道:“就因為他是四品知府,不是朝廷耳目盯著的二三品大員,才能茍且壯大至今,而且……”
明蘭若低聲嘀咕:“而且,后來還勾結了太子。”
上官宏業的勢力在刑部和兵部,但太子的勢力可是在戶部和吏部,否則他不會為了搞錢接管了皇帝手里的黑市。
太子只要在這兩個地方稍微打點一下,掩護一個區區四品知府二十年不調任,還是很容易的。
喬炎看著明蘭若,笑容溫潤:“小娘娘果然聰慧,若是男子也能做個尚書郎的。”
明蘭若被夸了,還是被正經頂尖權臣給一本正經地夸了。
她愉悅又有點感慨地低聲道:“這世間只是沒有給女兒家機會,如果都能像男子這樣讀書入仕,誰又說女子不如男呢?”
說話間,唐知府已經迎了過來,看見上官宏業和唐碧君‘相談甚歡’,肥碩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
“王爺、明妃娘娘,宴席都已經擺好了。”他伸手做出個請的恭敬姿勢。
雖然是唐知府的壽宴,但是明蘭若和秦王被請到了左上首的位置,唐知府、阮氏坐在的右上首位。
其余的公子、小姐和賓客們都各自入席,唯獨唐碧君被安排到了秦王正下首。
雖隔著些人,兩人幾乎算是抬眼就能看見對方。
“因著是家宴,所以下官如果有什麼疏忽不妥的,還請殿下、明妃娘娘恕罪。”唐知府笑吟吟地道。
上官宏業淡淡地道:“唐大人說笑了,這樣的宴席還有不妥的,那宮中的宴席都見不得人了。”
唐知府仿佛沒有聽出來他的諷刺,依然如笑彌勒佛一般,示意眾人開筵,歌舞起。
一道道珍饈佳肴如流水一般地端上來,絲竹笙簫之聲渺渺,桃花林花瓣紛飛,賓客盈門,賀禮一道道地送上來。
明蘭若頗有興致地賞舞,用膳。
她本來就體有蠱毒,從不怕毒物,也早早配置了能防備毒藥、迷藥的藥丸給自己的人服用了。
倒是唐碧君瞧著她吃喝從容又愉快,眼尾一挑,對她舉杯:“明妃娘娘,您覺得今日家父壽宴如何?”
明蘭若星眸含笑,也舉杯:“這十里桃林曲水宴,是我在皇家都不曾見過的,大開眼界了,天上蟠桃宴也不過如此。”
明蘭若這樣誠心實意的贊美,直接叫唐碧君噎住了。
她眼神莫測地看著明蘭若,這女人是真沒警惕心還是沒腦子,又或者……扮豬吃老虎?
不過無所謂了,不管明蘭若是想干什麼,她今日反正都不能活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