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瞇起眸,看著面前的女子,這是他第一次正視她——
這個不能以世俗去定義的女子。
武者之魂,忠肝義膽,一身傲骨,這樣的人不管是敵人,還是同伴都值得高看一眼。
他忽然伸手指尖輕彈,一道無味青煙掠過景明的鼻尖。
景明馬上察覺自己的身體能動了。
她冷漠地看向陳寧:“為什麼肯給我用解藥?”
陳寧沒有回答,卻忽然道:“我以赤血中部六行省少統領名義答應你,以后沒有經過大小姐允許,不會再透露任何關于她的事情回赤血總部。”
景明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穿好衣衫,冷哼:“你最好說到做到。”
大小姐要怎麼處理她和督主的事情,是大小姐的事,赤血總部也不能插手!
陳寧轉身,束起長發,淡淡道:“本統領從不騙自己的兄弟,我認可的兄弟不多。”
景明的娃娃臉上,第一次露出怔愣,有些別扭地冷哼:“最好是這樣。”
她知道姓陳的看著好相處,其實骨子里孤傲看不起人得很,打了一架,竟認了她當兄弟,算他有點眼光!
走天下、混江湖,最重要就是義氣和兄弟!
可彼時不打不交心的兩人,并沒有想到——兄弟嘛,就是拿來上……咳,拿來坑的這句老話。
“行吧,你也別說我不照顧兄弟,床分你一半了。”景明又哼嗤了一聲。
陳寧瞧著娃娃臉的姑娘,嗤笑挑眉:“這床本來就是我的。”
景明這次沒跟他爭,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準備出門找吃的。
誰知,大門一開就看見明蘭若站在門口,也不知站了多久。
景明愣住了:“大小姐……”
陳寧為人心細,他過來瞧著走廊邊上探頭探腦的其他侍衛,就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
明蘭若一進房間,轉眼冷淡地看著他們:“鬧夠了?”
“抱歉,屬下等以后不會再如此行事,給公子添麻煩了。”陳寧蜜色俊臉上神色一肅,單膝下跪。
景明悶悶地也單膝下跪:“是屬下先對陳寧出手……。”
“你們既已經和解,我不想追究誰先動手,身處敵營,內訌是什麼愚蠢行為,我想你們很清楚,不要有下次!”
明蘭若目光銳利地地打斷她的話。
“是!”景明、陳寧齊齊應聲。
明蘭若又問:“可有與紅姐、宋唐的人接上頭。”
景明、陳寧互看一眼,齊齊搖頭。
明蘭若沉吟了片刻:“不急,我后日會去一趟地牢,你們先各自在城里多走走,留下接頭記號。”
“是!”兩人老老實實地抱拳行禮。
……
明蘭若這才轉身再次回到自己房間。
喬炎在看不知哪來的地形圖,聽見她回來了,也沒抬眼,只淡淡提點——
“顧大當家,就是曾經的赤血軍團顧大將軍,這山寨里大部分人應該都是赤血遺孤,與長白山烏合之眾的土匪不同,公子還是約束好自己的侍衛。”
明蘭若知道今天在主宅客廳里,顧大當家當眾說出蕭元帥曾經和他指腹為婚一事。
喬炎應該就知道顧大當家就是顧大將軍了。
以東廠、錦衣衛的情報網,他說不定早知道了這顧家寨的真實情況。
那麼,他會不會猜測到她來山里的目的是清理門戶?知道了她早與赤血有聯系?
可他不多言,她也不多語。
他們都在彼此不同的路上,負重前行。
她輕輕點頭:“我知道,這次是我馭下不嚴。"
“我去叫些晚膳吧,咱們一起吃。”明蘭若想了想,又道。
看著明蘭若離開的窈窕背影,喬炎收起了地形圖,忽然開口:“心宿。”
一道黑色的人影忽然從窗外,鬼魅一般躍了進來,單膝跪地:“主子爺”
喬炎吩咐:“讓人盯著顧二,他有什麼異常,即刻來報。”
“是。”心宿抱拳。
他正準備離開,喬炎忽然又幽幽問:“本座的身體,不碰、不接觸‘火源’就不會有問題,是麼?”
心宿頭皮一緊,戰戰兢兢地道:“最好也不要共處一室。”
能讓爺‘著火’的‘火源’還能是什麼,肯定就是明妃娘娘。
喬炎閉上眼,輕輕呼出一口氣:“本座知道了,你去罷,今晚記得備一桶涼水。”
不看、不碰、不想、不念、修身養性,免得走火入魔,念些道家心法就是了。
換房間……他不放心單獨讓小娘娘一個人呆著。
心宿蹲在窗子上瞅著自家主子爺老僧入定的樣子,很是感慨。
爺,這輩子為了點小性福真是不容易啊。
……
時間一晃,便到了第三個夜晚。
唐知府帶著喬炎、明蘭若并另外兩個侍衛一起往地牢去了。
剛走到地牢門口,唐知府就看見一道斯文的人影站在那里。
“文淵,你怎麼來了?”唐知府有些納悶。
顧文淵對他行禮:“聽聞唐叔父想要去地牢里挑些死囚帶回去祭祀柳仙,父親讓侄兒來作陪。”
“用不著那麼麻煩。”唐知府臉上的肥肉一抖,不動聲色地猜測顧二的真實來意。
他之前出入地牢,只需要跟顧大當家打個招呼就夠了。
這次為什麼顧大當家派文淵過來。
顧文淵笑道:“不麻煩,這不是陪著叔父麼。”
說話間,他的目光意味不明地在明蘭若的臉上,身上黏膩地滑過。
明蘭若面無表情地垂眸看著地面,一個眼神都不給顧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