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站了個高挑矜貴的人影,正在身邊的人伺候下,凈了臉和手,卸下了所有的偽裝。
露出了一張眉目比女人還要精致的雪白面孔來,他眼角染著點妖異的猩紅,薄唇如涂朱。
小齊子捧著描金烏紗帽替自家主子爺戴上,又整理好落下的華麗金色穗子。
角宿捧著繡春刀和華麗的金銀線繡的披風站在一邊,隨后替他披上了披風。
蒼喬一身猩紅飛魚服,整個人看起來像暗夜里一團艷麗猖獗的火。
一眾幾十人到了這寬敞的院子,男女都有,齊齊安靜地侍立著,仿佛他們已經習慣這種等待。
他一旋身,披風旋出一片冰冷的銀光,淡淡地開口:“都來了?”
院子里眾人訓練有素的齊齊單膝點地行禮:“參見督主,督主千歲!”
他瞧著天邊流散的火花,慢條斯理地拉了拉手上的天蠶金絲手套:“今兒是個收貨的好日子,去吧,把本座要的東西都看穩妥了。”
“是!”那幾十人齊齊應是。
蒼喬瞧了眼小齊子:“叫他們也綁上那白布條,不要叫小娘娘的人誤傷了咱們的人。”
小齊子偷偷瞧了眼自家主子爺,小娘娘手里的人胳膊都綁著白布條,以辯敵我。
爺真是老奸巨猾,讓自己人也綁了白布條混進去。
主子爺一下子把顧家寨掏空了,中飽私囊,算不算偷藏私房錢?
若是叫小娘娘知道了,只怕爺那小苗苗又要晚點才能長大了。
他偷偷瞧瞧自己的袍子下擺,有點憂傷,唉,他干嘛擔心爺,他自己的苗苗切得那麼干凈,這輩子都沒長頭了。
算了,不想了,東北疆的事兒就要結束了,很快,他就可以回京城,見到春和姐姐了……
他偷偷買了好些特產給春和姐姐帶去,小齊子白白凈凈的小尖臉上浮現出開心的紅暈。
雖然他沒有小苗苗了,可他也不奢求,就偷偷瞧著春和姐姐開開心心,看她以后嫁個好人就行。
蒼喬冷不丁地掃了他一眼:“發什麼春呢,還不去干活!”
小齊子立刻乖巧地點頭:“是,干爹。”
他看向心宿、角宿等人淡淡地道:“走吧,該去正門迎秦王殿下了,再晚了,一會小娘娘的人把城門都打開了,咱們可就失禮了。”
他瞇起妖異的鳳眸,愉快地彎起唇角,真是期待秦王看見他出現在這里時候那種表情啊。
一定很有趣。
……
城頭上,不知何時,竟已經一片大亂。
原本危機之中,應該合力迎戰敵人的山寨中的同伴中卻突然有人刀劍相向!
沒有防備正專心對敵的士兵被自己人一刀抹了脖子,或者直接一劍穿心。
顧大舉刀擋著朝自己刺來的那把劍。
他憤怒又錯愕地看著剛給自己通報了消息自己親衛:“長年,你瘋了嗎,我是你主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自己的親衛竟對自己舉劍偷襲,如果不是剛好他回身拿箭,看見了對方偷襲的動作,他此刻就被捅了個對穿!
那叫長年的親衛偷襲不成,冷笑著再次舉劍朝他沖去:“你是哪疙瘩的主子,狗叛徒!”
顧大扭身避開,卻瞬間明白了,他咬牙切齒:“你們是當年那些逃下山的叛軍!”
這些人竟然潛伏了那麼久!
不用想了,城頭上突然偷襲其他士兵的就是這一批人!
長年輕蔑地朝著地上吐了口唾:“可拉倒吧,你們這群豬狗不如的,才是背叛了蕭帥和赤血的癟犢子,麻溜過來受死,好去閻王殿見你狗爹!”
他是新生代的流浪遺孤,生于東北疆,一口東北疆罵爹的話,哪里還有之前半分恭敬的樣子,激得顧大殺紅了眼,提刀朝著長年砍去!
長年牽制住了顧大,讓顧大這沒腦子的直接丟了指揮權,跟他打在一處!
城頭上無人指揮,更是一片混亂。
但長年身上的傷勢卻越來越重,眼見著顧大的刀就要把他劈成兩半。
他卻絲毫不退,抱著必死的心撞了過去,試圖死也要把對方咬下一塊肉。
可此時,忽然一道銀色的流光閃過——“噗嗤”一聲,一桿銀槍頓時兇狠地洞穿了顧大的胸口。
“唔——!”顧大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口的血洞。
他又看向那一道猛然躍上墻頭的、金盔銀甲的高大身影。
宛如天將下凡的男人朝著他勾起一個匪氣森然的笑容,單手一把握住那把洞穿他胸口的長槍狠狠一挑。
顧大竟被他硬生生地單手挑在半空。
“你……是秦王!”顧大只覺得心口劇痛,目眥欲裂地看著那銀月冷輝下的將軍。
上官宏業甚至懶得理會他,輕蔑地將他隨意地一甩,猛然高喝:“匪首已誅,爾等再不投降,殺無赦!!!”
顧大瞬間被他甩向城下!
他摔下去的瞬間,只聽見有人恐慌地大喊——“不好,城門開了,有內奸!有內奸!!”
精鋼熔煉的絞鏈被人緩緩拉動,那仿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堅硬大門緩緩地打開來。
臨死前,他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他們顧家寨、顧家軍徹底完了!
……
上官宏業在墻頭上剛隨意挑開圍攻他的士兵,忽然聽見有人大喝城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