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瞬間讓院子里的男人猛地抬起頭,原本泛紅的眼,此刻亮得如同兩把火焰。
明元朗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兒,心頭也是一震。
自己的女兒,自己最了解,她沒有說謊。
明元朗咬牙,定定地盯著她:“你知道他是什麼人麼,就敢說這種話?!”
明蘭若一看,瞬間明白了,自家老爹八成是知道蒼喬底細的,難怪他知道蒼喬和自己在一起,反應那麼強烈。
她沉默了一會,用唇語說了四個字——“先帝之子”
明元朗忍不住用唇語怒道:“他在利用你復仇!你喜歡他什麼!”
明蘭若笑了笑,無聲地回道:“我也在利用他,喜歡他長得好看!”
她也許就是生來貪歡好色……從秦王到蒼喬,一個比一個長得好看,其實太子也長得不差。
反正說實話,她爹也不信,那就撿個最直觀的理由吧。
明元朗差點氣笑了:“喲呵,那你們還是般配得很了,是麼?!”
他明家和蕭家上輩子是造了多少孽,要被上官家的大小畜生們這麼霍霍?
瞧著明蘭若捏著耳朵,卻不說話的倔強樣子,他氣得就要用手里的雞毛撣子再狠狠抽明蘭若!
聽著雞毛撣子敲下來的聲音,明蘭若閉著眼,咬著唇,決定死扛,讓她爹打一頓消火。
她不想欺騙父親會離開蒼喬,她做不到。
卻不想她沒等到痛感,那一雞毛撣子敲在了另外一個人的身上!
她睜開眼,就看見將自己擋在身后的蒼喬。
明元朗那一雞毛撣子敲在了他胸口。
蒼喬眉目神色不變,只看著明元朗坦然道:“若若還小,您打了她一下,就已經出氣了,一切都是喬的不是,國公爺只管沖喬來,我絕不還手!”
明蘭若在他身后,忍不住眼神都柔和了一點,心里對他的怨氣也少了些。
這個傻子,真以為她爹好對付麼,算了,他一會自己就知道了。
她默默地往后縮縮,死道友不死貧道。
“好好好,你們是梁祝、是西廂、是游園驚夢、是香山居士詩里的墻頭馬上遙相望,一見知君即斷腸的傳說……只有為父是那狠心的斷了有情人的壞人。”明元朗氣笑了起來。
藏在樹冠里的小齊子把嘴里的香瓜咽下去,感慨,嘖嘖,不愧是國公爺,罵人都引經據典。
邊上蹲著的心宿也深有同感點頭,讀書少,罵人都不溜啊。
蒼喬沉默著,只將明蘭若往身后按了按。
明元朗冷笑著捋袖子:“下官可不敢打督主,下官就只教訓那不懂事的頑劣女兒!”
說是這麼說的,手里的雞毛撣子卻毫不猶豫地“啪啪啪啪啪——”
雨點似地朝著蒼喬劈頭蓋臉地抽下去。
不就是仗著自己皮糙肉厚,內力修為深厚,自己又是一介書生文臣,那點功夫不夠他這位掌管刑詔的督主大人看的。
真以為他就沒法子了?女兒不就是喜歡他那張臉嘛?
他打女兒會心疼,打這上官家的小畜生可不會心疼!
蒼喬開始還不動如山地受著,不就是雞毛撣子嗎?鞭子抽過來,他都沒在怕的!
可是被敲了幾撣子,就迅速地察覺不對了。
這打人不打臉,他這位岳父大人雖是個書生,可也有點內力,雞毛撣子也算不得什麼重武器,可這劈頭蓋臉的抽……
他臉皮子最薄,哪里遭得住這樣子的抽打,明兒輕則鼻青臉腫,重則得毀容。
蒼喬平日里最愛惜這張臉,這張臉也是他蠱惑人心的武器,此時就開始有些狼狽了,嘗試著站在原地,不動聲色地閃躲。
可明元朗哪里肯放過他,惱火地邊抽得雞毛亂飛,一邊幾步過去,反手又抽了花瓶里剩下那個雞毛撣子。
然后,他便左右開弓沖著蒼喬疾步過去,繼續左右開弓、劈頭蓋臉的一頓抽,邊抽邊罵——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士不曉廉恥,衣冠狗彘!”
“禮義廉恥都被狗吃了!”
“覬覦自家晚輩,死要不要臉!!”
“我呸,王八犢子……”
看他不打爛這不要臉的東西勾搭女兒的那張臉!
藏在樹冠里的心宿和小齊子兩個看著房間里雞毛亂飛,明國公罵自己主子話,從文縐縐越來越接地氣!
從叫督主去死到各種市井臟話齊飛,這這這……還是那被稱為清流之首、名士風流的明大學士嗎?
讀書人的罵,可真是厲害……難怪明大學士一張嘴在朝堂上所向披靡。
一時間,兩人目瞪口呆。
再瞧著自己主子狼狽不堪,雞毛滿頭,被追得滿屋子避讓卻又不得不挨打的樣子。
他們各自抱著手里的半個香瓜沉默了一會。
心宿艾艾期期地開口:“主子爺這是’遇刺‘了,咱們要救駕麼?”
小齊子一狠心,咬了口香瓜:“不能進去,否則咱們會被滅口的!”
沒辦法,誰讓督主拱了國公爺精心澆水施肥種的“小白菜”,總是要挨這一回的。
看來,長小苗苗也不全是好事,一長小苗苗了就想拱別人家的“小白菜”,一拱“小白菜”就要挨揍。
心宿想了想,也一狠心咬了口瓜:“對,死士也要死得其所。
”
不能因為看見督主被岳父老子打成豬頭而被主子滅口,那豈不是人間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