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和表情復雜:“主子爺,您走的這條皇權路,從來就是陰謀詭計伴隨著背叛殺戮的。”
“所以,你不必擔心,本座只是有些感慨罷了,天色晚了,你先回東廠去,傘給我,我要去別的地方。”
蒼喬淡淡地道。
老和點點頭,也不多勸,明家大小姐在,爺的病情已經穩定多了,她能照顧好主子爺。
……
暗夜沉沉,蒼喬撐著傘,平靜而緩慢地走在雨水流淌的無人街道上,污泥涂染了他的袍子和斗篷。
他輕輕地哼著幽詭冰冷的小調:“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原本婉轉的昆曲,卻被唱成清清冷冷又尖利的調子,宛如送葬曲。
……
明蘭若正在房間里,給小希講故事,哄著小人兒才睡著。
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明蘭若一愣,誰會這個點敲她房間的門,景明、春和和底下侍女們卻沒什麼反應。
她想了想,起身披了袍子,掌燈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道高挑的人影,衣袍半濕,袍角都是泥點子。
她抬起臉,嗯,果然是他。
蒼喬面容平靜蒼白,他笑了笑:“若若,今日晚了,留我一晚吧。”
第402章 放人
夜色與暴雨之間,空氣里連玫瑰的香氣都似被熱氣和暴雨沖出一種潮濕倦怠的味道。
他神色平靜,像一個走了遠路的旅人,想尋一個處歇息的地方。
明蘭若撐著燭臺,低聲道:“小希已經睡了,我帶你去隔壁廂房吧。”
蒼喬淡淡地點頭:“好。”
今晚他沒興趣以其他身份出現,他就是蒼喬,而已。
明蘭若出了門,示意守在不遠處的春和進自己房間照顧小希。
她掌著燈,領著蒼喬去了隔壁的一處廂房。
那里是她夜里哄睡了小希,看書的地方,有柔軟的床榻和梳洗的用具。
“我讓人送水來,你先洗漱吧。”明蘭若也沒多問,就出去叫人送水和衣袍過來。
一刻鐘后,蒼喬頂著濕漉漉的長發,披著寬松的白袍走了出來。
明蘭若端了一碗姜茶放在桌面上,悠悠道:“喝吧,雖然天氣炎熱,可淋了雨,走了半夜,身上多少有些寒氣的。”
蒼喬微微一笑:“多謝小娘娘。”
他慢慢喝完了姜湯,徑自靠在榻上,又和她說了閑話,問了小希的事情。
明蘭若見他有興致,也陪著他說了一刻鐘的閑散話。
她見他長睫微合,似有倦怠之色,便輕輕拍拍他的肩膀:“你先歇著,明早我再來……”
蒼喬卻忽然反手握住她的手,淡淡問:“小娘娘,今晚可以陪我睡麼?”
“……”明蘭若微僵,這人不是心情不算太好麼,怎麼又開始了。
蒼喬微微挑眉:“你在想什麼?只是睡覺,不做別的。”
明蘭若扯了扯唇角:“行……”
這人不欺負她,是不能活啊!
她在他身邊坐下來,蒼喬忽然把頭擱在她膝上,閉上眼:“替我擦擦頭發,若若。”
明蘭若聽著他這麼喚自己,心也跟著沉靜溫柔下去:“好。”
她取了白綢帕子,坐在他身邊,學著他以前替自己擦頭發的樣子,一點點替他揉干烏緞發絲。
擦得快干的時候,蒼喬忽然伸手將她一把按在自己懷里,臉擱在她的肩膀上,狠狠汲取著她柔軟身體的暖意:“若若,永遠都不要離開我。”
算計人心和殺戮這種事,做多了,泡在血腥和權欲里太久,他怕會不記得自己原本的樣子,只剩下煎熬與瘋狂。
她就像一團小小的火,每次看見他,都照亮他的臉,能讓他記得自己是誰。
就算這世上每一個人都反對他抱著她,他卻依然似飛蛾撲火。
可那又有什麼所謂?
被“火”燒痛了,不也證明,他還活著,還是個人麼?
明蘭若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一下又一下的心跳聲,輕嘆了一聲:“好。”
暴雨之夜,世界仿佛都被雨水覆蓋,天地之間,只得他和她兩個人。
……
而同一個暴雨之夜,城中驛館,小荊南王的院子里傳來了茶盞碎裂的聲音。
“什麼!香娜被綁了?!”楚元白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是……”那藍衣侍從濕漉漉,狼狽地跪在地上,把之前自己看見的一切,如實轉述了一遍。
楚元白咬著牙:“秦玉沉呢?秦玉沉在哪里!”
那個混蛋背地里慫恿香娜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她出事了,他為什麼不出手相助!
姓秦的以為他有多聰明嗎?他一定是為了幫太子查探消息,才趁著自己重傷去慫恿香娜干蠢事!
秦玉沉如果真聰明到一切盡在掌握,倒是好了。
可自己都看出來秦玉沉本性絕非可以托付的忠義之輩,可見他并不算一個太聰明的家伙!
如今嗎,他禍害了香娜,卻自己跑了?
楚元白閉上眼,喘著氣,腦海中一派混亂。
該怎麼辦?
什麼蠱神宮,什麼香飄飄宮主,阿古娜到底在中原這些年做了什麼事情!
最近發生一切好像都和他最初的預判完全不吻合,可這些事情,處處都透著古怪。
他沒有想明白,卻又重傷,如今香娜還……
“噌!”此時,一把短刀忽然從窗外激射而入,直接兇狠地釘在楚元白床前的地面上。
“有刺客,快來人!”那侍從大驚失色,就要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