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了,程越霖一直很清楚,她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也并非多麼‘乖巧’的人。
現在的她早已不復當年,的確沒什麼要裝的,尤其是……在他面前。
第5章
阮芷音曾無數次幻想過自己的婚禮。
因長輩疏忽走失時,她不過四五歲。跟著人販子東躲西藏一年,才被敏銳的顧琳瑯救下,去了孤兒院。
雖是孤兒院,但院長媽媽對孩子們很好。十幾歲時,她和顧琳瑯偷偷窩在被窩聊天,心底都有對未來家庭的憧憬。
顧琳瑯說要穿著自己設計的婚紗步入殿堂,而她要買套大婚房,裝修不必奢華,但要有家的味道。
兩人每每互相奚落一番,
然后笑鬧在一起。
那時的心愿很簡單,考上大學,努力工作,有能力組建個自己的家。然后像從孤兒院出去的哥哥姐姐一樣,資助孤兒院的孩子繼續上學。
后來她被接回阮家,成了孤兒院孩子們眼中‘有錢人家的小姐’,很多目標頃刻間就實現了。
只是父母在她十歲那年,于尋她的路上不幸遭遇車禍,雙雙身亡,整個阮家只剩下爺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親人。
她仍然渴望一個完整的家,更期盼一場屬于她的婚禮。
但阮芷音卻沒想到,她盼望多年的婚禮會變得這麼荒唐。
同顧琳瑯相伴在孤兒院的場景像是還在昨天,然而彈指一揮,她已穿著顧琳瑯親手設計的婚紗,站在通往酒店宴會廳的門后。
她低下頭,瞥見潔白薄紗間碎鉆泛起的璀璨微光,婚紗上的每顆珍珠都是顧琳瑯親手縫上去的,如夢似幻。
代表顧琳瑯最誠摯的祝福。
阮芷音記得第一次穿上婚紗時,顧琳瑯抱著她,淚眼朦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手指著秦玦讓他發誓,要一輩子對自己好。
眼眶微澀,她長舒一口氣,面上看不出情緒,卻默默挺直了脊背。
與宴會廳一門之隔。
賓客那些聲音不大不小的議論,清晰地傳入耳中——
“秦少爺逃婚了婚禮也不取消,阮芷音這不明晃晃給人看笑話嗎?”
“阮芷音倒是可憐,跟在秦玦身后這麼多年,陪秦玦在美國吃完苦,最后落了這麼大難堪。”
“要不說林菁菲厲害,秦少爺當年為她出國遠走,如今又為她逃婚,還真是夠情深的。”
“也就是秦老爺子太古板,不然以秦玦對林菁菲的感情,她當年就嫁進秦家了吧。”
不少人都知道,當年秦玦和林菁菲談戀愛時,就有傳言說秦少爺要把和阮家的聯姻人選換成林菁菲。
“人家命好,雖然是外孫女,可阮芷音父母都沒了,倒讓林菁菲那個入贅的爸爸掌了權,阮氏遲早改姓林。”
“阮芷音努力有什麼用,最后還不是被秦玦拋棄,沒了和林成叫板的資本。就算秦老爺子抵死不松口讓她嫁進去,秦玦也不會為她和林菁菲父親作對啊。”
……
阮芷音恍若無聞,閉了閉眼。
服務生一左一右,慢慢為她推開面前的那扇沉重的門。
宴會廳里,燈光倏然昏暗下來,閑談的聲音戛然而止。
會場布置得浪漫而夢幻,曲線柔軟的彩燈點綴在臺邊花草叢中,似滿天星辰,又絢麗如螢火。花團清新嬌艷,依稀有縈繞在鼻尖的花香,猶如置身黑夜中的森林。
溫柔的束光打在臺上,程越霖的面容被熏染得柔和,他穿著優雅得體的深色西裝,靜靜佇立在賓客目之所及的盡頭處。
長廊的門已被打開,阮芷音望著直線外的新郎,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這一幕,像極了她祈盼多年的夢。
兩個花童分別穿著齊整的小西裝和小裙子,走在前面撒著花瓣,是葉妍初從姨母家揪來的龍鳳胎。
被熊孩子灑了滿臉花后,靠臺邊的徐二少率先從呆滯中反應過來,怔怔嘀咕道:“等等,怎麼還有新郎?我沒看錯吧?那好像是程越霖?!”
坐在徐飛旁邊的汪少爺睜大了眼,輕呵一聲:“嘖,秦家和阮家今天輪流逗我們玩呢?新郎狠心逃婚,沒成想新娘更狠,直接換新郎,牛逼。”
“程越霖這種人,阮家怎麼搞的?”
汪鑫猛拍徐飛腦門:“哪種人?秦家都不敢和這瘋子硬來,你敢得罪他?程越霖早不是五年前被人嘲的份了,小心禍從口出。”
徐飛吃痛揉頭:“不是,我是說程越霖這種人怎麼會出現在這,還成了新郎?!”
汪鑫瞧傻子似的:“看不明白?”
徐飛愣愣搖頭:“看不明白。”
汪鑫一言難盡:“本少爺怎麼就有你這麼蠢的兄弟,你忘了程越霖和秦玦的恩怨?程越霖五歲的時候拿石頭砸掉了秦玦門牙,被他爺爺用雞毛撣子打得半個月沒下來床。”
徐飛皺眉,心道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這倆人之前也見沒怎麼著啊?
他心里這麼想,面上卻不恥下問:“就算他們不對付,可然后呢?”
汪鑫滿臉的諱莫如深,伸伸手讓徐飛側耳過來,語氣分外鄭重——
“他、來、搶、親、了!”
“千萬別得罪程越霖,看見沒,一頓雞毛撣子他居然記了二十年!你送我一頓揍,我二十年后來搶你媳婦!狠,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