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在耳邊嗚嗚嗚地哭著,腦子里的火花,變成了一灘灘蜿蜒的鮮血。
漸漸,所有的一切都靜了下來。
就仿佛腦子里那千萬條亂糟糟的線都終于理順。
痛楚也漸漸消失,或者說,不是消失而是麻木了。
她睜開眼睛,看到綠芽站在床前,蹙起眉頭看她。
“王妃,感覺好些了麼?”綠芽見她睜開眼睛,連忙問道。
“不痛了。”元卿凌啞聲道。
是不痛了,但是,整個人麻木得很恐怖,她試著伸手去掐自己的臉,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比麻醉藥還要好使。
“那奴婢扶您起來,要更衣了,否則王爺會生氣的。”綠芽伸手去扶她,其嬤嬤也從外頭進來,手里捧著衣裳,見她起來,便道:“快更衣,王爺在催了。”
元卿凌麻木地站著,任由她們兩人在自己的身上剝衫換衣,纏住傷口,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換好了衣裳,坐在銅鏡前,元卿凌才打量著鏡子里的人。
五官很精致,皮膚白皙,長而彎的睫毛,藏著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睛。
嘴唇很干,很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頭發亂糟糟,略寬的額頭被遮住,皮膚一點光澤都沒有。
但是,隨著其嬤嬤和綠芽的巧手在她臉上一陣忙活,便見銅鏡里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眉若柳葉,唇紅齒白,鳳眼嫵媚,她試圖睜大一些,以便顯得精神。
“紫金湯是什麼?”元卿凌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您不記得麼?”綠芽愕然。
她不記得,腦子里有很多不屬于她的記憶,但是和她自己本身的記憶交纏在一起,她沒力氣慢慢分辨回憶。
但是她也不再問了,綠芽既然這樣說,她冷靜下來慢慢想,會知道紫金湯是什麼東西。
她能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站起來,走動了幾步,傷口一點都不痛了,只是因為麻木邁腿的時候很遲鈍。
“王妃,便是不痛了,走動也得小心一點,盡量別磨了傷口。”其嬤嬤叮囑道。
“火哥兒好些了麼?”元卿凌扶著門檻,回頭看她。
其嬤嬤一怔,下意識地點頭,“好多了。”
元卿凌看著外頭的天色,方才還有日頭,如今便灰沉沉一片了,看樣子,暴雨將至。
“火哥兒的事,對不起!”她幾不可聞地說了一句。
其嬤嬤和綠芽對望了一眼,都有些愕然。
沒聽錯吧?她說對不起?
元卿凌慢慢地走出去,這種衣服她穿不慣,因身子麻木走路笨拙,因此走得很慢很慢,她把雙手攏在袖子里,卻觸摸到袖子里似乎有些東西,她站定身子,掏出來一看,整個人的血液都幾乎凝固了。
第13章 入宮
那小小的盒子,約莫半個拳頭大小,不是別的任何東西,而是她消失不見了的藥箱。
怎麼會這樣的?藥箱為什麼會變小了躲在她的袖袋里?
元卿凌麻木的身體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身后有腳步聲,她急忙把小藥箱塞回袖袋里。
“奴婢送王妃出去。”綠芽扶著她,“奴婢會跟王爺求情,同您一塊入宮。”
元卿凌心亂如麻,壓根不知道綠芽說什麼,只是胡亂地點了頭,便跟著她出去。
穿過一道道的拱門,上了回廊,彎彎曲曲地走了一段,才到了前院門口。
馬車已經備下在門口,宇文皓沒有坐在馬車里,而是坐在一頭黑色的駿馬上。
他一襲堇色衣裳,束金玉冠,臉如黑沉沉的天氣,眼底裹挾著不耐的慍怒,見她來,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冷聲道:“準備起馬。
”
“王爺,需要奴婢跟隨入宮嗎?”綠芽硬起頭皮問了一聲。
宇文皓睨了綠芽一眼,道:“也好,省得太后問起圓房的事情來,你倒是可以作證。”
府門口跟隨伺候入宮的仆人有將近十人,其中家臣湯陽也在,宇文皓當著他們的面說出這句話來,壓根不理會元卿凌會有多難堪。
元卿凌什麼表情都沒有,她的肌肉近乎僵硬,便是再難堪,也做不出難堪的表情來。
綠芽扶著她上馬車,簾子落下的那一瞬間,她揚眸,看到了宇文皓憎恨的眼光,還有府中下人看她那幸災樂禍的表情。
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耳邊響起宇文皓的那句話來。
原主元卿凌長得很美,宇文皓有多恨她,才會需要用藥方能與她圓房?
這對原主而言,是多大的屈辱?
難怪她會尋死。
一路努力穩住心神,慢慢地理清楚原主的記憶。
良久,她輕輕嘆氣,睜開了眼睛。
原來,宇文皓會這麼恨她,是有原因的。
這位原主,用癡罔固執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十三歲那年見了宇文皓,便發誓要嫁給他,若兩情相悅,倒不失為一段美事,可宇文皓喜歡的人是褚家的褚明翠,原主為了達到目的,竟在公主壽宴上設計誣陷宇文皓輕薄她,女子名節重于一切,公主不得已向皇帝稟報此事,宇文皓落了個登徒子的名聲,還得舍棄心愛之人娶她為妻。
當今天子未確立太子之位,宇文皓年少成名,又曾征戰沙場立下功勞,皇帝原先甚是看重,如今,他名聲毀掉,要成為太子,幾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