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乎太子之位,他只在乎他的態度。
那一場刺殺,他差點丟了性命不說,還反被誣陷是他買兇自傷。
如今逍遙公找到了證據,父皇竟然不聞不問,置之不理。
這些年,他心里只有朝廷,只有父皇,不爭奪功勞,不爭奪恩寵,只想盡心為朝廷辦點實事,為父皇分憂,可如今的結果,讓他有點難以接受。
心頭除了灰沉,還有悲憤。
這一次尋紀王的錯處,其實說白了就是忍不了這份不公平。
側身看著元卿凌純凈的睡顏,他心里暗自嘆氣,也許父皇這樣做,是有他的用意,但是如果自己一直不爭奪,他們母子日后只怕也得跟著受委屈。
心中,便暗暗篤定了起來。
翌日一早,元卿凌起床之前,他又出去了。
元卿凌今日要入宮去,所以,在宇文皓出門沒多久,喜嬤嬤便來喊她起床了。
元卿凌摸著身邊早已經冷了的被褥,“王爺昨晚沒回來嗎?”
喜嬤嬤扶著她起來,伺候衣裳,“回來得很晚,一大早又出去了。”
“這麼早啊。”元卿凌其實昨晚是想等他的,但是一直犯困,想著先瞇一下下,卻睡死了過去。
“是啊,王爺這兩天似乎很忙。”喜嬤嬤為她整理好衣裳,綠芽便端著熱水進來了。
漱口梳頭之后,元卿凌吃了點早飯,阿四已經命人準備好馬車,她隨時可以出發了。
元卿凌心情也不太好,為老五憋屈。
她其實也沒想到皇上會這樣做的,同樣是兒子,實在是太偏心了點。
她更想不明白的是,紀王已經露了狼子野心,皇上素來精明,為何卻瞧不見呢?
元卿凌入宮之后,先去給太后請安,太后少不了是要問一番的,元卿凌都報了平安,太后才放心。
從太后宮中出來,元卿凌直接就去了乾坤殿。
遠遠地,就聞到一股子煙味從院子里傳出來。
這種大葉煙葉,味道特別嗆,她進了宮門,便見三人坐在廊前的石階上,一人一個大煙袋,叭滋叭滋地抽著,那叫一個煙霧縈繞。
叫元卿凌吃驚的是這三人,太上皇居中坐著,身邊是逍遙公和褚首輔,而這三人的坐姿都……很不雅,豎起一條腿抖動著,就跟個市井糙漢似的,而且,除了煙味,還有一大股子的酒氣,這才一大早啊,就喝上了?
這算怎麼回事?乾坤殿老古惑仔嗎?
常公公見她來了,連忙迎上來,“王妃,您來了,這里抽著煙葉呢,您趕緊入殿去歇著。”
元卿凌哦了一聲,卻還是上前先見了禮,“參見太上皇!”
然后對著褚首輔和逍遙公福身。
太上皇連忙放下煙袋,對褚首輔和逍遙公也道:“不許抽了,不許抽了,別熏著孤的重孫子。”
二位爺放下了煙袋,叫常公公拿走。
太上皇對元卿凌道:“坐!”
元卿凌瞧了瞧,也沒椅子凳子的,坐哪里?
不過,常公公馬上就命人搬來一張椅子,擺放在院子里,但是如果元卿凌坐下來,則高于太上皇,她也有些尷尬,不知道該不該坐。
心里頭嘀咕,他們三個人怎麼會聚到一塊去的?
褚首輔起身告退了,他腳步有些虛浮,走過來的時候看了喜嬤嬤一眼,然后一個踉蹌,“不小心”撞到了喜嬤嬤,說了句對不起,施施然地走了。
元卿凌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揉了一下眼睛怕自己看錯了,方才那個做出中二舉動的真是褚首輔嗎?是不是有相似的人?是孿生兄弟吧?
印象中的褚首輔,沉肅,嚴峻,不茍言笑,甚至有些兇惡。
元卿凌覺得心臟有點受到打擊,她戒備了這麼久的褚家大當家,竟然會做出這樣幼稚的舉動來。
她看向喜嬤嬤,喜嬤嬤垂著眼睛,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是臉頰卻飛了一片紅霞,竟有種老來俏的風韻。
元卿凌定了定神,走過去皺著眉頭對太上皇道:“喝酒?喝多少了?”
太上皇有些心虛,“沾了半口。”
“您這臉色可不像是沾了半口,倒像是喝了半斤。”元卿凌戳穿他。
逍遙公撲哧一聲笑了,“半斤?你太小看人了。”
元卿凌眉頭皺得更厲害了,無奈地道:“老爺子,您知道您的病是不能沾酒的吧?”
太上皇慢悠悠地道:“御醫說每天喝一口,活血行氣,孤好久都不喝了,把每天的一小口攢在今日喝。”
他站起來,身子一陣搖晃,常公公急忙扶著他,“喲,您真是喝多了。”
“難得咱仨聚一塊,褚老頭許久都沒來陪孤喝過了,一時興致高,多喝幾杯也是情有可原的。”太上皇搖搖晃晃地進去了。
逍遙公站起來說要去解手,他倒是步履沉穩,一點醉意都沒有的樣子。
元卿凌有些氣急敗壞,不過也先問了問身邊的喜嬤嬤,“他們三個,往日里十分要好嗎?”
“嗯,太上皇登基之前,他們是好友,跟王爺和顧司靜言大人一樣,太上皇登基之后,曾有御駕親征鮮卑,他們二人陪同去的。
”喜嬤嬤解釋道。
所以,是一起扛過槍的戰友咯?
褚首輔有結黨營私獨霸朝政之嫌,如今又像個沒事人似的來跟太上皇吃酒,論當年情意,是否很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