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嚴暮沉著臉走過來,看了一眼那食盒,小聲說了一句多余,但臉色好看了很多。
綢緞莊前的臺階上,嚴暮打開食盒,看到里面拳頭大小的骨頭,愣了一愣。
“你原打算給誰的?”
柳云湘能說什麼,只能硬著頭皮道:“還能有誰,當然給你的。”
嚴暮輕哼一聲,也沒再追問,直接手拿起一塊就啃。
見他啃得津津有味,柳云湘忍不住問了一句:“中午的干糧泡白開水,好吃嗎?”
嚴暮睨了她一眼,繼續大口吃著,“沒肉好吃。”
活該!
柳云湘在心里偷樂,然后就聽嚴暮說道:“旁人以為你很賢惠呢。”
“呵,倒也不用。”
“你心虛?”
“我心虛什麼?”
“哪家賢惠的婦人會偷男人?”
柳云湘火騰地一下起來,“那你就告訴旁人,我與你沒半分關系,我愛偷誰偷誰,沒你酸的份兒!”
來到曲墨染這兒,柳云湘火氣仍沒消。
“誰氣你的?”
“還能有誰。”
“孩子爹?”
柳云湘一愣,這個稱呼安在嚴暮身上,有些過分親近了,但又是事實。
她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曲墨染笑,“你氣他,卻還是為他跑了這一趟。”
說著,曲墨染拿出幾包藥上面覆著一張方子,“諾,你說的那疫病,我查過很多醫書,配了這個方子。”
柳云湘看著那幾包藥,沖柳云湘點頭,“謝謝。”
“原我覺得那嚴暮不是個好東西,對你太壞了,但后來他給我九香丹,還說要瞞著你,我便覺得這人,也不是那麼糟糕的。”
柳云湘拍拍那幾包藥,“當是還他的情了。”
話說得絕,但她深知自己和他會一直糾纏下去,因為這個孩子,因為這孩子身上的血脈。他活著,她和孩子才有可能活著,生死都牽絆在他身上了。
日頭西斜,柳云湘站在東邊院門前,門已經鎖上,六條人命魂斷在里面。
風吹得緊,柳云湘裹了裹大氅。
謹煙想勸一句,見嚴暮遠遠走來了,便退了回去。
嚴暮走到柳云湘身邊,催著她往家里走,“外面冷,快回去吧。”
柳云湘轉頭看嚴暮,“這一家老小,只因為陸長安幫過他們,他們出于感恩藏起陸長安,卻因此丟了性命。他們太無辜了,你對他們愧疚嗎?”
“一絲一毫都沒有。”
“是啊,你是嚴暮,人命于你來說太微不足道。”
嚴暮摟著柳云湘,帶著她往家里走。
“你覺得他們無辜,他們到死也覺得自己無辜,可我并不覺得。”
“因為陸長安逃了?”
“因為他們釀成了大錯。”
“那我呢?”
“你錯就錯了,我給你頂著。”
用過晚飯,嚴暮就出去了,許是值夜班,柳云湘沒有多問。夜深了,他才回來,乞丐扶著他回來的。
“這麼晚才回家,還一身酒氣,小心被罵。”
“行了,你回吧。”
“等會兒柳氏問你去哪兒了,你只說與我喝酒了就是,千萬別說去了旖月閣。”
“閉嘴!”
“我這不是好心提醒你。”
“趕緊滾!”
柳云湘一直想著嚴暮那句‘他們鑄成大錯了’,越想越睡不著,這不就等到嚴暮了,也聽到了那旖月閣。
盛京有名的風月之地!第一百三十八章 欠打
柳云湘看著腳步踉蹌的人進屋,一陣冷風灌進來,她打了個冷顫,再看嚴暮,他脫下大氅,而后倒在靠窗的羅漢床上。
他抱著雙肩,許是冷得,一直瑟瑟發抖。而且睡不踏實,翻來覆去的,接著突然惡心起來,趕緊起身沖了出去。
嘔吐聲傳來,柳云湘重重嘆了口氣。
她吃力的起身,披上大氅,又倒了一杯茶,端著出去了。
月色清朗,他靠躺在庭前臺階上,像是一灘爛泥。柳云湘走上前,踢了他肩膀一下。
“諾,喝口水吧。”
他仰頭看她,左臉那刀疤在幽暗的月光下,格外的猙獰。長得丑的人,臉上多一道疤,只是更丑了,而曾美得驚艷決絕的人,臉上多一道疤,會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柳云湘不敢看,稍稍別開眼。
他定定看著她,看到她拿著杯子的手在微微顫抖著,他嘴角輕扯了一下,伸手接住茶杯,直接往嘴里送,結果灑了一臉。
稍懵了片刻,隨后他低低笑了起來。
他先是埋頭笑,繼而仰天大笑,再起身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竟然舞了起來。
天上烏云濃厚,北風呼嘯而過,遠處的雪讓這夜顯得更加肅殺,他喝多了酒,腳步虛浮,招式卻是凌厲的,帶著沉重的殺氣。
柳云湘看著院中之人,眉頭緊緊皺起,猶記得蘭園高臺之上,他把酒談笑,仿佛世間萬物都在他的股掌之間。而此刻,他也在笑,卻笑得悲涼,再不復當時意氣。
那刀疤傷在臉上,而恥辱刻進了靈魂。
現在的他,真真就像個瘋子。
他出招越來越狠,心中的恨越來越尖銳,在心里迅速積聚,摧毀著他的理智。他再一個旋身,刀尖直指柳云湘的肚子,而后猛地定住。
柳云湘驚的連忙往后退了兩步,再看嚴暮,他拿刀對著她的肚子。
雖然,那速來穩如泰山的刀,此刻顫得如地震。
她氣的咬牙,繞過去,一巴掌抽了過去。
“你發什麼瘋!”
嚴暮聲音很是低沉,目光哀傷:“他就不該被生下來……”他不該跟著父母受苦……
柳云湘氣得又是一巴掌,“沒有哪個父親會像你這樣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