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午后,嚴暮帶著一隊車馬離開岳州。
陸長安被他們扔進了囚車里,他還昏昏沉沉的,無力給自己爭辯。
這樣走一路,若無人照應,根本熬不到盛京。
柳云湘思來想去,只能尾隨在后,一路照應著。只要將陸長安送到盛京,京兆府自然會關照他,她也就能離開了。
下過兩場雨后,天開始燥熱起來。
只要隊伍一聽,柳云湘就趕緊過去給陸長安喂水喂藥。
她坐的是馬車,剛在路上,她煮了米粥。隊伍停下來吃午飯的時候,她端了一碗過來,喂陸長安吃。
“讓你跟著一路受苦了。”陸長安滿面愧疚道。
柳云湘搖頭,“不及你養育硯兒時受的苦。”
她帶過行意,知道將孩子從那麼小一點帶到大一些需要付出多大精力。而且謹煙跟她說,硯兒小時候黏他,晚上一定要跟著他睡,所以那時候陸長安早起去衙門總盯著一雙黑眼圈。
陸長安想接過來自己吃,但實在沒力氣。
“還是我來喂你吧。”
柳云湘舀起一勺喂陸長安,“小心,燙。”
感覺很多道目光射過來,其中有一道尤其冰冷。
她望過去,見嚴暮正啃著干糧,一大口一大口的,帶著火氣,不防備她看過去,趕緊塞了一口,結果給噎著了。
“主子,快喝點水。”江遠趕緊遞上水壺。
嚴暮喝水順下去后,沒好氣的將手里干糧扔給江遠,“難吃死了。”
江遠看看囚車那邊,遲疑了一下,問:“您是不是想喝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回京
走了五日,這天難得一個晴天,但隊伍卻停了下來,一直到天黑都沒有再動。
柳云湘正疑惑,這時一輛馬車從后面追來,趕車的竟然是乞丐。
馬車停到隊伍后面,子衿和謹煙分別抱著兩個孩子下車,曲墨染跟在后面下車。
乞丐走到柳云湘跟前,在她怒視下,干笑道:“那位下的命令,我也不敢不從啊。”
“娘!”
“娘!”
硯兒和行意看到她,在子衿和謹煙懷里興奮的撲騰著,伸手想要她抱。
看到兩個孩子,柳云湘也顧不得生氣了,上前一手抱起一個。左邊親親硯兒,右邊親親行意,然后兩個小家伙再一起親她。
柳云湘心里一酸,所有受過的苦難,所有的委屈,在這一刻突然就煙消云散了。
“行意想娘親。”行意拍著自己心口,小模樣還挺認真。
硯兒到底比行意小一點,說話不及她利索,但會有樣學樣,他也拍著心口,“想,呃,想娘親。”
“娘也想你們,好想好想。”
但一直忍著,以為只要熬幾天,等她去安州和他們匯合后,以后天南海北就自由了,再也不會分開。
現在,不大可能了。
果然嚴暮過來,一把將行意搶過去,先舉了一個高高,然后與行意大眼對小眼。
行意一下就認出來了,小嗓門立即亮了起來,“爹爹!”
一聲爹爹,讓嚴暮立即眉開眼笑,舉著小丫頭轉了好幾圈。
小丫頭興奮的一直叫,滿嘴都是爹爹。
柳云湘不由看向懷里的硯兒,小家伙一臉羨慕,而這份父愛本該是屬于他的,她不由心疼的親了親硯兒。
這一幕被嚴暮看到,他臉沉了沉,抱著行意就走了。
“你娘大概忘記誰是她親生的了。”
柳云湘想翻白眼,但忍住了,她沒忘記,但顯然不知道的人是你。
曲墨染走過來,拍了拍柳云湘肩膀,有些無奈道:“既然被他發現了,那憑咱們的本事,逃是逃不掉的。
”
柳云湘跟著嘆了口氣,“再想辦法吧。”
這時硯兒看到了陸長安,嚷著要找:“爹爹!爹爹!”
柳云湘有些頭疼,但也只能抱著硯兒過去,而陸長安看到硯兒,像是一下有了力氣一般,扒著圍欄坐起來。
“硯兒!”
硯兒想讓陸長安抱,但隔著圍欄,這麼都到不了懷里,小家伙委屈的都哭了。
陸長安一邊給硯兒擦眼淚一邊道:“爹爹不是說過,丈夫貴不撓。”
柳云湘笑,心想硯兒這麼小,哪懂得這些,但出于意料,硯兒竟然真的擦掉眼淚不哭了。
硯兒想了一下,奶聲奶氣接道:“成敗何足論。”
柳云湘驚道:“你天天都跟他講這些?他能懂嗎?”
陸長安不好意思道:“只是抱著他的時候喜歡念書,有一次他竟然接了一句,我就想他其實是能懂的,然后才開始教他。”
柳云湘舉了舉硯兒,“硯兒真棒!”
硯兒得了表揚,笑得十分開心,還撲騰著小胳膊小腿。
嚴暮抱著女兒坐在馬上,聽到這笑聲,回頭看了一眼,氣得眼都紅了。再回頭看女兒,見小丫頭正認真的扯馬鬃毛。
“行意,你也爭氣點,爹教你功夫。會念詩有什麼了不起的,回頭你給爹狠狠揍他。”
這邊笑得正開心的硯兒突然打了個噴嚏,這是來自親爹的恨意。
又過了十余日,終于回到了盛京。
陸長安身體好差不多了,但盡管京兆府一直要求放人,嚴暮還是將他關進了大理寺監牢。
柳云湘坐在馬車上,沿著東西大街走,一路上看到了靈云炭鋪,靈云綢緞莊,靈云書齋,靈云香粉樓,最后到了靈云糧鋪。
張琪和鋪子里的伙計在外面候著,見她馬車到了,忙都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