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只因在上書房被問到政事時沒答上來,皇上大怒,當即罰了他五十大板。
這案子結的糊里糊涂,但卻合乎皇上的心意,犯了錯的人受懲罰,而且沒有牽連太深。
柳云湘心里也清楚,想絆倒金悠,需得將她身后的勢力連根拔起才行。
但她蚍蜉之力,實在很難。
自那晚后,嚴暮已經有挺長一段時間沒有來過了。
昨夜里又下了一場雪,天越發的冷了。皇上派人送來了兩件貂絨大氅,太后命柳云湘和晚意去給和碩長公主送一件。
這和碩長公主沒有住東西六宮,而是皇宮外內城里,自西后園的垂花門出去,過一條長長的甬道便到了她住的如夢閣。
和碩長公主因沒有位分,住在宮中不合規矩,但身份貴重,又甚得皇上寵愛,因此在西后園開了個小門,將她安置在了幽靜的如夢閣。
“可皇上為什麼不封和碩長公主呢?”晚意不解道。
柳云湘想了想,“或許是和碩長公主不愿意?”
“為什麼?”
柳云湘搖頭,但她想著那麼美、那麼溫柔、那麼心善的一個人,若真成了皇上一個妃子,才讓人惋惜吧。
穿過甬道自盡頭的角門進去,便到了如夢閣,有婢女引著她們往里面走。
這如夢閣種滿了冬梅,而此時正是盛開的季節,一簇簇一叢叢的,開得繁花似錦。尤其昨日下了雪,鋪天蓋地的,雪與梅相襯,雪更白,梅更嬌。
這時風來,雪簌簌往下落,迷了人眼,但鼻息間是更加清冽的花香。
這條路不長,好似很快走到了盡頭,但一轉彎又是一番天地。
仿佛走在梅花陣中,轉的迷迷糊糊,然后猝然發現已經到了院門前。
進了院,仍能看到兩株梅花,只是與外面嬌艷的紅梅不同,這兩株是素心梅,花瓣潔白,與昨夜的那場雪融在一起。
“二位稍等,奴婢進去稟報。”那在門前留住柳云湘她們。
隨著婢女推開門,柳云湘聽到了鐺鐺的木魚聲,于清幽之下,一下子仿佛置身于俗世之外,超然于天地間。
不多一會兒,那木魚聲停了,婢女也走了出來。
“我們主子請二位進屋來。”
柳云湘和晚意進屋,屋里雖燃著火盆,但著實有些清冷。也沒什麼家具擺設,正堂掛著一張佛像,下面有供案,案上燃著佛香。
和碩長公主跪在蒲團上,這時由婢女扶著起身。許是跪的有些久了,她起的時候腿打了個軟。
“勞太后她老人家記掛了。”她聲音很柔,還帶著和煦的笑意,“本宮也有東西給太后,就勞煩你們倆捎回去吧。”
說著長公主往西屋走去,柳云湘她們也跟了進去,里屋很暖和,有暖塌,有羅漢床,有妝奩,墻上還掛著幾幅畫,還有屏風上掛著男人的衣服。
和碩長公主自條案上拿起書卷,“這是我為太后用金墨抄寫的《金剛經》,你們替本宮交給太后吧。”
晚意上前接過,和碩長公主想起什麼,又往外走,“對了,你們帶幾枝梅花回去給太后。”
和碩長公主往外走的時候,腿腳不怎麼利落,每走一步,眉頭都皺一下。她來到外面,踮腳折梅花枝。
“這枝正開得好。”
見她有些吃力,柳云湘上前幫忙,“這枝開得也好。
”
和碩長公主歪頭看了她一眼,“你可喜歡這梅花?”
“喜歡。”
和碩長公主折了幾枝,“這幾枝便送給你吧。”
回到洛寒宮,太后看著《金剛經》和那幾枝梅花,笑道:“她有心了。”
柳云湘又提到和碩長公主腿疼的事,太后嘆了口氣:“據她說是老毛病了,你去找周禮懷,讓他給配一盒藥膏,回頭你送到如夢閣。”
柳云湘點頭,“是。”
翌日,柳云湘去太醫院取了藥膏送到如夢閣。
如夢閣小門是開著,也沒有守門的,柳云湘想了想便進去了,沿著梅林中的小路走,繞來老去,一會兒就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這時前面有聲響,柳云湘以為是下人,忙跑過去幾步,拐了一個彎兒竟見皇上帶著侍衛和太監走來了。她忙彎下腰,退到一邊。
皇上喝了酒,已有幾分醉意,走路搖搖晃晃的,邊走邊嘀咕著什麼。
“她喜歡梅花,朕便種了滿園的梅花給她,她卻不領情,還自懸于梅花樹上。朕親手將她埋葬,原想燒了這如夢閣,但舍不得,如今終于有了新主人。哈哈,朕也不是非她不可的,不是,從來不是!”
好在皇上并沒有注意退到一旁的宮女,說著醉話走了。
柳云湘呼出一口氣,心想這個‘她’是誰啊?
她繼續往前走,因心里想著事,走著走著就走偏了,等回過神兒來,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一條小路上,四下都是盛開的紅梅,根本看不到路。
這大冷天的,她可不想被困死在這里。當下趕緊往回走,但很快走到從岔路,她左右遲疑了半晌,一咬牙朝右手邊在走去。
梅林很密,嬌艷的梅花一朵擠著一朵,走過時,一絲氣息都能吹落幾片花瓣。
似乎是越走越深,柳云湘正想著要不要往另一個方向走,這時透過層層疊疊的梅花似乎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