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過去,柳云湘只聞到濃重的酒氣。
“嚴……嚴暮……”她輕輕喚了他一聲,聲音在發抖。
柳云湘慌忙轉過身,見他繼續走著,仿若沒有聽到。
她正想追上去,這時一伙計打扮的年輕先她一步,一把扯住嚴暮的肩膀,用力推了一把,而嚴暮就像骨頭散了一般,軟到地上。
“你這酒鬼,當真欠打,欠了我們酒肆那麼多帳,我們不賒你酒,你竟然敢偷!”
說著,那伙計上去踢了一腳。
“今兒必須還錢,不然把你送官府!”
他直接伸手去掏嚴暮的荷包,結果掏出來竟是空的,不由氣得砸他臉上了。
“就你這又窮又臟的鬼樣子,還什麼大榮七皇子,我呸,我家狗都沒有你這般窩囊!”
街上的人圍過來,有好事的說:“人家還真是大榮七皇子,這身份是真的,只是這德行真是讓咱們北金人大開眼界!”
“還金枝玉葉的貴人呢,連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小哥,他定是還不上你家的酒錢了,干脆把他另一條腿也打折,反正沒人管他。”
而嚴暮他躺在地上,竟還舉著酒壺要喝,只是躺著一倒,酒壺蓋子掉了,潑了他一臉。他忙伸出舌頭去舔,沒舔到多少,再搖那酒壺,里面已經沒了。
旁人見他這般,紛紛嘲笑起來。
“嘿,傻子,地上還有,趕緊舔啊!”
“快點,不然就沒了!”
“這可是酒啊,你的命根子!”
嚴暮在起哄聲中站起身,踉蹌上前,一把抓住那笑得最兇的。
“喲,這傻子生氣了!”那人還在笑。
嚴暮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這時掄起了拳頭,但不等他掄上去,那人先一腳將他踢出去了。
他就像一灘泥,直接拍到地上。
“一個廢物,還想動手打人呢!”
那酒肆伙計見討不回酒錢,嚷著要抓嚴暮去官府,這時一人沖過來,擋到了嚴暮跟前。
“小哥,你行行好,再容我們兩天,我一定把酒錢還上!”
“容你兩天?容你兩年,你個臭乞丐能還上嗎?”
“能能能,兩年……”
“你她娘的,找打是吧!”
那伙計一拳頭打到乞丐臉上,而乞丐還含著笑:“你把我們倆打死也沒用,倒不如寬限我們幾日,是吧?”
“嘿,耍無賴是吧,這里可不是大榮,我們北金不慣著你們!”
那伙計年輕力壯,上去要打,但這時一錠銀子扔到了他面前。
他回頭見是一長相清麗的女子,雖然穿著素氣,但眉目冷傲,讓人不敢輕視。
“這位夫人,你這什麼意思?”
“他欠你家多少銀子?”
“呃,一百二十六兩。”
柳云湘眼眸銳利,“你去東街南紅樓結賬。”
“您要替他還賬?”
“不可?”
伙計一樂,“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又看向地上那錠銀子,“這銀子也是還賬的?”
“想要?”柳云湘挑眉。
伙計臉上露出喜色,“自然是想的。”
“跪下去撿。”
“啊?”
“不肯?”
圍觀的人,不少嚷嚷道:“他不肯,我們肯啊!別說跪下了,磕三個響頭都行!”
柳云湘冷嗤一聲,而后自懷里掏出荷包,抓出一把碎銀子,“想要的就跪下去撿。”
她隨后一扔,銀子落了滿地。
當下圍觀的人還有那伙計紛紛跪下去撿,去搶,你推我,我搡你,而他們都圍在嚴暮身邊,跪在他面前。
這些人得了銀子,便一哄而散了。
乞丐震驚過后,不住的拍打胸口,“哎喲,這多少銀子啊,你就這麼扔出去了,我乞丐一年也攢不來一兩。
”
柳云湘沒看他,而是看著嚴暮。
他撐著胳膊起身,茫然的望了望四周,眼神略過她的時候,未做停留,而后搖搖晃晃的走了。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乞丐望著嚴暮走遠的背影,嘆了口氣:“在來北金前,上官胥給他灌了一瓶毒藥,這毒藥損了他五臟六腑,只留著一口氣熬到金安,隨即又被送進宮。那北金皇帝為給兒子報仇,打斷了他一條腿,等送出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虧得遇上重明,費心盡力的救治了三個月,才把人救回來,但武功盡失,筋脈損毀,身體就這麼廢了。”
柳云湘聽著,眼睛不由紅了。
“北金和大榮一戰,他殺了北金無數將士,北金上下恨他不及。大榮將他送進來,等同于是給北金解恨的,人人都可踩他一腳。更可怕的是,他無求生之念,整日這般醉著,如行尸走肉一般。”
柳云湘眼淚落下,望著那背影消失在街尾。
“他,好像不認識我了。”
第二百九十章 中毒
乞丐搖頭嘆氣,“不止你,他連我也不認識。”
柳云湘轉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乞丐。
“怎麼回事?”
“你還記得重明瘋的時候的樣子?”
柳云湘點頭,重明那時候腦子不清楚先是當自己是嚴暮的外室,后又是正室夫人,鬧了不少笑話。
“重明中了一種毒,這種毒會讓他一陣一陣的精神錯亂,表現在感受不到喜怒哀樂,不認識人,記不住事,整個人恍恍惚惚的。他為了治好自己,配了很多方子,可這些方子有沒有用,會不會適得其反,甚至毒死人,這些都不確定,他不舍自己冒險,便找人試藥。
找人試藥,便要先服下他中的那種毒,然后才能試他那些方子。當初嚴暮將他擄到大榮,讓他救你,他提出讓嚴暮給他試藥,等同于一命換一命,嚴暮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