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煉制出九香丸,而嚴暮服下了這種毒。來到金安后,潛伏在他體內的這種毒發作,就變成這樣了。但他不總是這樣,有時清明有時糊涂。”
柳云湘皺眉,“他也會變成重明那樣?”
“重明是在服用過自己研制的解藥后才變成那樣的,嚴暮還不至于到他那一步,但也說不好,因為現在重明還在研制解藥,研制出一種就要嚴暮服下,保不齊哪天他就徹底瘋了。”
“你們現在住哪兒?”
“景川苑,按著規制應該賜府的,可北金朝廷以修葺為由,隨便安置到了一處院子。”乞丐說著往遠處望了一眼,“你別去景川苑,那里有北金也有大榮的眼線,咱們容后再細說,我得跟著他,他回家的路都記不住的!”
說完,乞丐趕緊追去了。
柳云湘站在原地,久久的無法動彈。
她想象過兩個人見面后,嚴暮氣她恨她甚至決絕的不理她,但沒有想到他竟然會不認識她。
她想象過他的處境會很艱難,她想幫他救他,但沒想到他瘸了,中毒了,還如此……落魄!
回到南紅樓,柳云湘一遍遍告訴自己不可急,不可慌,慢慢來,他會好起來了的。
將商隊安置好,柳云湘便在南紅樓后院住下了。
胡掌柜找了當地一婦人做飯,做的是北金這邊的飯菜,柳云湘吃不大慣,簡單吃了幾口就回房休息了。
當晚無事,柳云湘翌日起的有些晚。
三個多月的奔波,這一歇下來,筋骨就散了。
子衿在院子里練了一套劍法,聽到屋里有動靜,忙端著洗臉盆和一應洗漱的東西進來了。
“姑娘,我在街上找到賣包子的了,我嘗了嘗,雖然味道不如咱們那兒,但勉強還是能吃的。”
柳云湘打了個哈欠,見子衿一臉饞樣,笑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這邊的烤羊肉還是很好吃的。”
北金多草原,牛羊多,喜食肉,也喜歡甜食,主食是馬鈴薯和番薯,面食很少,也不怎麼吃青菜。剛進入北金的一段時間,她和子衿常胃酸胃疼,現在雖然還不習慣,但湊合也能吃。
“什麼時辰了?”
“快中午了。”子衿道。
柳云湘匆忙洗了臉,簡單吃了個包子,然后又拿了兩個,往外跑去。跑到前面的十字口,沒等多久,便看到了嚴暮。
她跟那酒肆的伙計說了,往后他的帳都記在南紅樓。因此他手里提著一壺酒,乃是上好的高粱酒,窖藏二三十年的珍品。
他叫邊走邊喝,仿佛這天地間只有他一人,而他眼里沒有任何人。
經過她的時候,他依舊沒有看她一眼。
柳云湘微微嘆了口氣,轉身跟在他后面。
他瘸著腳,一步一晃的走,衣服沾著土,不知是不是有人欺負他了。有人迎面走來,與他撞了一下,他理也不理繼續走。
“嘿,眼瞎啊!”那男人罵了一句,回頭就見有個女人瞪著他,不由撓了撓頭,“你瞪什麼瞪,我得罪你了?”
“原來你不眼瞎啊!”柳云湘哼了一聲。
“你!”
柳云湘又瞪了男人一眼,小跑著跟上嚴暮。
酒壺的酒喝完了,他隨后扔到一邊,往前走到路口,茫然的望了望,顯然是不認識路了。在哪兒站了好一會兒,而后走到旁邊槐樹下一坐。
他坐下后,揉了揉肚子,然后自懷里掏出一只破碗,擺在了自己面前。
柳云湘皺眉,他把自己當乞丐了?
她氣得咬了咬牙,不用想都知道是乞丐教他的。
柳云湘心疼的不行,上前將手里的兩個包子放進碗里,她本就是要給他的。
“吃吧,還熱的。”她有些晦澀道。
嚴暮沒有看她,拿起一個包子吃起來。他低著頭,小口吃著,但可能是因為太干,咽下去的時候有些困難。
柳云湘忙去旁邊食肆買了一碗羊湯,“先喝兩口湯潤潤嗓子。”
她捧著送到他嘴邊,他便低頭去喝,一口氣喝下大半碗,然后繼續吃包子。
柳云湘呼出一口氣,想著若是有人要害他,給他一碗毒藥,恐怕他也會喝掉。
一碗羊湯,兩個包子下肚,他身子往后靠到樹干上,歪頭就睡了。
柳云湘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嘴和手,然后將碗還給食肆老板。
回來的時候,柳云湘看到樹前面又做了一人。
重明!
他頭發亂成雞窩,上面插著很多草枝,身上衣服亂糟糟皺巴巴的,還裹著很多泥巴,此刻哭得一顫一顫的。
他這副樣子,顯然是被人打了。
“他們欺負我,說我是傻子。”
“我不干,我跟他們打。”
“可我打不過他們。”
重明哭訴著,轉頭看向嚴暮。
而嚴暮依舊閉著眼,估計是吵到他了,皺著眉把頭轉去另一邊。
“爹,你幫我去打他們!”
柳云湘瞪大眼睛,差點沒噴一口血去。
這時乞丐來了,看到嚴暮在,先松了口氣。
“這瘋子搶人家小孩兒的糖吃,結果被幾個孩子追著打,我去救他,便沒顧上老七。好在我反復交代過他,找不到家就在這槐樹下坐下,順便擺上碗,能討點吃食,還不用挨餓。
”
柳云湘嘴角抽了抽,“他這麼瘋怎麼救的嚴暮?”
“他也一陣一陣的,救嚴暮那會兒還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