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你可能有誤解,其實現在壓縮餅干和以前的不太——”
顧繁星試圖解釋,卻被晏澤從背包里拎出來的一大袋東西給震懾住了。
“我專門定制的!袋裝自熱飯,各種口味都有,回鍋肉飯、叉燒飯、揚州炒飯、紅燒牛肉飯、海鮮飯……甚至是黃燜雞米飯都有啊!”晏澤才一口氣完成了報菜名,又從包里提出同樣另一個塑料袋往她跟前一放,“還有這些,袋裝罐頭,湯罐頭、肉罐頭、素罐頭、葷素搭配罐頭,你隨便挑!”
“你……你這是來野餐的嗎?”顧繁星看傻了,她懷疑這家伙背包里裝的全是吃的。
晏澤邊打開袋子,邊聳聳肩:“在這種沒wifi的深山老林里一呆就是十天半個月,除了吃好喝好,還能有什麼樂趣嗎?喜歡什麼口味?”
“不用了,我剛吃過。你自己吃吧。”顧繁星忙搖頭謝絕。
“唉,再吃點嘛。我給你推薦個。”晏澤說著,自顧自就給她拆了一袋回鍋肉飯,隨著袋里的化學物質開始反應生熱,醬汁的鮮味陣陣四溢,越來越濃郁,“這飯可香可軟了,全部都是我自己試吃過的。”
嗯,真香——
顧繁星動搖地舔舔唇,可再掃一眼對面默默啃干糧的路從白,又怕自己吃得太享受會引得“大佬”心理不平衡,不肯帶她飛就麻煩了。
“那個……”于是顧繁星湊近晏澤,壓低聲音悄悄問,“你帶來的,夠幾個人吃啊?”
火光搖曳明滅,襯得女孩近在咫尺的臉更加白皙素凈。晏澤對上她期待的目光,眼神閃了閃:“我、我想起來前陣子體檢查出有點三高!我得控制點飲食,所以應該夠咱倆每天的晚飯,偶爾還能來頓夜宵!”
于是顧繁星眼珠一轉,從大袋子里又抽走一份揚州炒飯,笑得狡黠:“那我能今天就來份宵夜嗎?”
“兩份都行!”既然充胖子的臉已經打腫了,晏澤索性豁出去又給她塞了袋牛肉粒罐頭。
大拇指一豎,顧繁星就笑納了:“夠義氣!”
一堆篝火把營地分隔出了兩個世界,這頭吃得熱熱乎乎,那頭則清清冷冷。顧繁星的眼神時不時就不受控制地往對面飛。山風是往路從白那個方向吹的,帶去混雜在一起的肉香菜香,但他卻一臉的不為所動,兀自吃完干糧,就卸下腰間的皮鞘,取了磨刀石,一下一下地打磨刀刃。
他低著頭,眉目沉斂,如同遠處的山色寂寂不言語。
飯后的晏澤要先解決他自己的帳篷問題,沒人在耳邊喋喋不休,顧繁星仰頭望一眼深山之上的星空,不禁莞爾,找出帶在包里的素描本與炭筆,坐回篝火旁,雙腿微曲在身前當做畫板。
聽著炭筆在紙上摩擦出沙沙細響,她紛亂的心也漸漸歸于平靜。只不過在偶然的抬眼垂眉間,總能瞥見篝火那邊路從白的側影,一半被火光照亮,一半半融進夜色,是畫里才有的光影。
支好帳篷的晏澤折回火堆邊取暖,起先還能忍著不出聲打擾她,試圖去“騷擾”路從白但沒說幾句被他那磨刀霍霍的架勢整得后脖子發涼,于是又訕訕地挨到顧繁星身邊。
“你喜歡畫畫?”
顧繁星手一滯,但很快又若無其事地繼續運腕排線:“我學美術的。”
“答非所問。”晏澤往后一仰躺下,枕著腦袋去看她正在紙上描繪的星空,“不過,學的和喜歡的不一樣,也很正常。”
“嗯。”顧繁星聽出他話里也有些感嘆意味,然而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再近,卻仍舊只能擁有著各自的故事。
“你猜我是學什麼的?”他又開口。
第十六章 遠山與夜色(2)
“猜不到。”
她連想都沒想,就答了三個字。晏澤暗道一聲“敷衍”,重新彈坐起來,用哀怨的眼神盯著她:“你就不能真誠一點嗎?”
“是你該先少一點套路。”
晏澤被打敗地攤攤手:“好吧。我其實是學醫的,你信不?”
這回顧繁星終于舍得把目光從素描紙上移開,將他上下打量一遍后,才繼續低頭邊畫邊說:“你沒從業對患者來說是好事。”
“是啊。我也和我爸說過,當醫生的得性子穩重,像我這樣的不合適。我喜歡探險,喜歡新鮮刺激,而不是每天在同樣的手術臺前拿著同樣的手術刀。可他偏不信,為這事也算鬧了好久——”晏澤前一秒還說著自己的事兒,后一秒又問起顧繁星,“那你呢?你其實喜歡什麼?天文?還是單純喜歡隕石才跟來?”
兩人說話的音量沒有刻意放低,顧繁星下意識轉頭望了望路從白,才垂眼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或許吧……”
“或許?”晏澤不解。
曾經,是父親牽引著她的童年,給了她一個熱愛的方向,卻沒有教會她如何朝著那個方向走下去。
他失約了。
“是啊,我也有很多疑問……”
視線變得模糊,顧繁星不敢再畫,慌張地抬起頭想裝作要比照星辰位置,卻猝不及防地對上路從白正俯視自己的目光。
她淺褐色的瞳仁上泛著一層水色,路從白感到有什麼東西突然狠狠地在自己心口上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