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亮了一下,晏澤追問:“為什麼?”
“你、你應該有很多朋友吧,還愿意來搭理他……”她蹙眉沉吟了片刻,才豎起拇指,“是、是真愛了!”
“果然是醉了……開始答非所問,我居然還是認真問的。”晏澤扶額嘀咕。
誰知顧繁星聽到后,居然用“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斜睨了他幾秒,才擺擺手說:“我、我答得沒問題!你好相處啊,所以不缺我這樣的朋友,很多……但路從白整天繃著一張臉,就應該,應該沒人會喜歡吧?”
話才聽到一半,晏澤慣常掛在嘴角的笑容就僵住了,心態緩沖好一陣子,才又嘗試著暗示她:“我其實,也沒想要那麼多單純的朋友——”
“哦,那不要就……”顧繁星暈暈乎乎的,下頜撐在膝上,眼皮耷拉,做著最簡單的字面理解,“不要唄……”
低嘆一聲,晏澤估摸著她這清醒的酒勁大約是要過了,接下來就該犯困了。他望一眼窗外,空地前站了一大一小兩個雪人,雖然目前還沒鼻子沒眼的,但圓滾滾地緊挨在一起的模樣竟顯出幾分溫馨爛漫來。
“老路這也太秀了吧?還堆倆出來膈應我!”他摸著鼻梁哼哼。
“嗯?本來就是兩個啊。”顧繁星倦得撐不住了,輕闔眸子,唇畔卻還是彎彎的笑意,“不過我還挺喜歡他……”
“堆的雪人……”
最后四字已似夢囈,黑暗中她追著父親的背影一直跑,一直喊,卻怎麼也追不上。這是顧繁星從懂事起就常陷入的夢靨。
然而這一夜,她追著追著,父親的背影竟然走向了一片搖曳的星輝中。
那星輝刺得顧繁星下意識抬手擋在眼前,等她重新能睜眼看清時,只見光芒之下立著的,卻成了那傲然俊挺,一身孤意的熟悉身影……
第三十章 守一期年歲(1)
圖森,有沙漠白鴿之城的美譽,地處北美腹地的沙漠地帶,氣候卻并不惡劣。10號高速公路自北向南穿過城區,筆直開闊,路從白與顧繁星落地后就租了輛嶄新的英菲尼迪,一天四十五美金,不算貴。
二月的圖森陽光充足,晝夜溫差明顯,早晨出機場時顧繁星穿著長袖厚衛衣都還覺得微涼,現在接近正午,她一看手機里的實時天氣,室外氣溫已經攀升到了二十六攝氏度,有點兒要直接入春的意思。
顧繁星悶得很,但套頭的衛衣不方便脫穿,只能把披散的長發隨手扎成丸子頭,才覺得脖子涼快了些。反觀路從白一身清爽的純白襯衫,黑色條紋的哈倫褲透氣性強,落地時還外套著用來御寒的那件藍白拼色的長款風衣如今就擱在后座上,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做“先見之明”。
她想問問還有多久能到,瞥一眼正在專心開車的路從白,忍不住又想起一周前的“醉酒事件”,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盡管門前那倆雪人早就化得不見蹤影,但顧繁星對自己大晚上耍酒瘋逼兩個男人給自己堆雪人看的奇葩行為,還是耿耿于懷。那晚的具體情形已經在她腦海里斷了片,三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統統沒印象,只知道最后是路從白親自出馬才堆成的雪人。
要說是晏澤堆的,也就罷了,他玩性大沒準還是自愿的。可居然逼到路從白妥協,那就一定是她冷酷無情加無理取鬧的結果了……
一想到這兒,顧繁星就覺得在路從白面前抬不起頭來。
她只能選擇扭了脖子看窗外,公路兩旁每隔一段距離都建有汽車旅館,大大小小十幾家綿延十幾公里,旅館外的空地上幾乎無一例外地都停著各色貨柜車,臨時搭建的白色帆布大棚舉目可見。她微微瞇起眼,但畢竟是在移動中,看不清那些不斷在視野里倒退的棚子里究竟擺了些什麼。
“那些都是小客商的流動展位。進不了主展與拍賣會交易的東西,就會在這些露天攤子里進行買賣,算是沾了圖森會展的光。”
顧繁星沒想到路從白會主動為她解說,頓了頓,才問:“這就是暗市嗎?”
“不,這還是外邊的明市,提前一周左右就會擺開,也算是給展覽與拍賣會熱場了。這些客商賣的大部分是礦物、寶石和化石,隕星只是極少數,大多品質也一般,所以入不了拍賣會幕后老板的眼。好處是價低,展會期間總有人會來這里碰運氣,看能不能淘到漏網的好貨。”路從白挑了眉從余光里瞥她一眼,“至于暗市,和幕后老板就是對立的勢力了,等我們住進旅館修整好,就帶你去見識——”
他們將要入住的是當地一家會展型酒店,位于市中心,是一座現代裝飾風格的地標性建筑,據說也是幕后老板名下的產業。酒店平時正常經營,但每年舉辦隕石展會與拍賣期間,這家旅館就會停止接待無關人員,只有持邀請函應邀前來的隕石收藏者與商人才能進入。
三十分鐘后,兩人在侍者的指引下穿過酒店門廳,在接待臺前驗證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