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說,那種蠕蟲每只都有一米多長,血紅色的,軟軟的,黏黏的,長得和人腸子似的,那叫一個惡心——”大概是口哨吹酸了腮幫子,晏澤又開始語調夸張地描繪起來,“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就從沙子底下鉆出來了,嘴里噴出強腐蝕性的劇毒液體,人只要沾到一點兒就會生不如死啊!”
“還有還有,據說曾經有一個獨自進入沙漠探險的探險家家好不容易僥幸躲過了那劇毒的粘液,跑啊跑啊,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結果卻只是和那蠕蟲對視了一眼,就要了他的命!你猜為什麼?”
副駕駛位的顧繁星默默翻一個白眼,懷疑他是天涯論壇逛多了。
晏澤賣了關子卻見對方不搭理自己,忍不住拿胳膊肘一撞她:“你猜猜啊!”
“你好好開車!”死亡蠕蟲沒把嚇著她,這種作死操作倒是把顧繁星驚到了,當即狠狠瞪了他一眼。
“哎,這麼寬的路沒幾輛車,怕什麼?我是老司機了——”晏澤不以為意地笑笑,接著就自己揭曉了謎底,“原來是蠕蟲的雙眼能放出超強電流,幾米之外,隔空就能把人電死!那個探險家當場抽搐而亡!”
為了避免他再做危險動作,盡管很不情愿,但顧繁星還是冷漠地“哦”了一聲算作捧場。
“你這什麼反應……這麼惡心又可怕的東西,你真的一點兒都不怕?”晏澤撇撇嘴。
顧繁星不答反問:“那個探險家死透了吧?”
“啊?”晏澤一愣,不明就里地一點頭,“對、對啊。高壓電肯定死透了。”
“既然他是一個人進的沙漠,又死透了,那就只能是他托夢給親人把自己被蠕蟲殺死的經歷詳細地說了一遍,別人才能知道這事了。
”顧繁星面無表情地得出推論。
“可能是吧!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嘛!哈哈哈……”被毫不客氣地揪出這麼大一個邏輯漏洞,晏澤只能用尷尬的干笑結束了這個話題。
隨著時間推移,夕陽的溫度漸漸降低,小鎮的模糊影跡也出現在了背光中。
每年五到十月才是沙漠旅游的旺季,三月末四月初的時候游人較少,鎮里還沒什麼外來客,大型的黑色吉普開進不太寬敞的小鎮道上顯得格外突兀。
晏澤和顧繁星二人下車找了四五個老鄉問路,因為當地方言口音的關系,溝通不太順暢,七拼八湊才得出阿砳那間客棧的大致方向。
鎮子西側是最靠近沙漠入口的地方,民房和賣紀念品的小商鋪數量漸少,最后視野平坦到遠遠就能直接看清客棧的全貌。
一座墻厚窗小的兩層平房被柵欄圍出前后各一個小院,前院邊緊挨著個規模不小的駱駝棚,六七頭駱駝正在棚下的陰涼處舔舐著水槽里的水。
這是顧繁星第一次親眼見到沙漠邊的駱駝,和小時候在動物園里摸過的駱駝不太一樣,駝毛間還藏著的細碎黃沙在掌心留下了清晰的觸感后,又紛紛被她的十指帶落出來,悄無聲息地散進風里。
晏澤不是第一次來沙漠,卻比顧繁星這個第一次來的人還要興致勃勃,一連給她與駱駝拍了好幾張合影。
“咔嚓咔嚓”的快門聲引來了原本還在前院打掃的中年男人。
他走到院門前的一塊大石頭邊,問他們是不是要挑駱駝進沙漠,要不要住店。
顧繁星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他,除了瘦黃些,五官一點沒變,就是喬安娜照片中那個意外入鏡的男人,十年前的阿砳,如今的老石。他的客棧也不掛招牌,沒個正經的名字,老鄉又都管他叫“老石”,所以這客棧也就被叫做“老石客棧”了。
失去音訊十年的人,就這麼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傍晚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看起來就是一個極其平凡到平庸的生活在沙漠邊緣的向導,半高的個頭,一頭凌亂的短發干枯發黃,像稻草也像雞窩,兩眼渾濁無光,怎麼看也不像不到四十的人。
十年前,父親就是因為他的一通電話而再也沒有回來的嗎?說不出的滋味涌上心頭,顧繁星嘴唇蠕動著,卻沒有發出聲音。
第五十八章 星動是心動(4)
“對!今天天色不早,我們肯定得先住下,選個好日子再進沙漠——”晏澤見狀,立刻反應過來主動上前笑著應話,“您是?”
“噢,我是這家客棧的老板,你們可以叫我老石。”老石也回以一笑,一口普通話很標準,用抹布抹抹手,請他們進來。
顧繁星有些麻木地被晏澤牽進院門,靠近老石后才聞到他滿身的酒味,沖得她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老板,您這是剛喝了多少酒啊?酒量不錯,走道也不晃悠!”晏澤也察覺到了,半開玩笑。
“哎,平時沒客人的時候一個人也沒什麼事做,胡思亂想,不如喝酒。早幾年還能喝個爛醉,后來是怎麼喝怎麼清醒了……”老石搖頭苦笑,隨口應著,把兩人領進了室內。
屋子統共就兩層,里頭的構造很簡單,一樓被用作大堂,擺了五六處桌椅,邊上三個房間,其中一個應該是廚房,一個是燒水房,另一間門半掩著依稀能看到里頭堆放的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