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一晚后,第二天上午,顧繁星就帶著尋回的那塊隕石和路從白一起去到了林徹家中拜訪。
顧繁星會在林徹家做客一日,以便將事情的始末全部告知,也好讓林徹幫忙以顧一言的名義將這塊隕石捐給天文臺。
而另一邊,路從白則在把顧繁星送到后,拐去了老石入住的酒店。
“你來了。”
“住得還習慣嗎?”路從白走進房間,在床頭的柜子邊隨意拉了把椅子坐下,看到柜子上擺著一只削了一半皮的蘋果。
“哎,這大城市的酒店還能比我那間小客棧差嗎?”老石苦笑著搖搖頭,在他對面的床沿坐下,“只是那個人一天沒被找出來,我就一天睡不踏實。”
路從白聽后,只是默默把水果刀移到一旁,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卡放到柜面中央。
“你這是——”老石見了忙想把卡推回去,“這都住在酒店里了,我用不著的!”
“難免會有別的需要。我知道你已經把全部積蓄都寄回了家。”路從白按住他的手,搖搖頭,而后沉吟道,“至于那個人……應該還有我們目前沒有留意到的細節。這世上只要是發生過的事情,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老石沒有再推拒,卻也沒打算用那卡,只是握進手里,轉而道:“時間太久了,很多細節都模糊了,但我這些天一直在回憶,還確實想起了一件事。”
“你仔細說。”路從白眉心一動。
“一開始那幫走私犯把我盯得很緊,怕我在找到隕石之前就露了底,不讓我和顧老師有單獨接觸的機會。不過后來被困在沙漠里,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水和食物上,雖然他們還是不肯我們私下說話,但也總有疏忽的時候。
”老石努力捋順記憶里的畫面,手指在銀行卡卡沿無意識地摩挲著,“有一次,趁他們不注意,顧老師和我說起過如果我還能逃出去,有一個線索可以試著查一查。”
“什麼線索?”
路從白不知道,在林徹家中的顧繁星也問出了同樣的一個問題。
“電話。”林徹面色凝重地吐出兩個字。
他與顧一言從前同在沅城天文臺工作,私下關系也極好,林徹夫婦因為身體原因沒有子女,兩家常常走動,他們幾乎是看著顧繁星長大的。
好友的失蹤,對林徹來說也是不小的打擊,他心里其實始終也不相信以顧一言的考察經驗,會那麼容易遭遇意外。
奈何顧一言出事后不久,他就被調到了懷海天文臺工作,兩座城市一南一北相距甚遠,心中再多存疑便也都只得擱置下了。
如今聽了十年前這段駭人聽聞的舊事,那些幾乎已經被他遺忘的細節又因為莫大的關聯性而浮出了記憶的水面。
“一言接到過兩通電話,一通在ALT考察之前,一通是在考察開始后不久。他還是當著我的面兒接到的第二通,對方說想與他合作,尋找境內珍貴隕石再走私販賣到境外黑市,賺到的錢可以分給一言三成。”
“其實做我們這行的,尤其是像你父親這樣的當時已經在國內有了名氣的隕石專家,經常會有人找上門來合作,賺取一些灰色收入,比如在鑒定結果上動動手腳之類。這些人中有一大半也是因為自己買到了假貨,不想賠本砸在自己手里,就盤算著弄個假的鑒定書,脫手給下家。
不過那再怎麼折騰,也都是收藏家、愛好者們私人之間的事情,我們回絕掉也就了了,不會再多去追究。可走私珍貴隕石出境是損害國家利益的違法勾當,一言嚴辭拒絕,掛斷電話后,就告訴我等這次結束考察后他要把這件事向天文臺上級反映。”
顧繁星聽到這里,身子不由略顯激動地前傾:“那號碼您還記得嗎?!”
“沒用,對方很謹慎,都是虛擬號碼,是個很奇怪的女聲。我們都懷疑是使用了變聲器的原因。”林徹先是搖搖頭,頓了片刻后才話鋒一轉道,“不過有一點,你父親聽出那人似乎有一些西南客家口音。”
“但這范圍還是太大了……”顧繁星蹙眉。
林徹安撫地拍拍她的肩頭:“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了,當初注意到這些細節的人本來就很少,我們只能沉下心,慢慢來。等我們完成你父親的遺愿,將那塊隕星捐贈,我再和小路一起,陪你去一趟警局。我們已經等了十年,查得再慢,也總有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
“嗯,謝謝林伯伯。”顧繁星搖搖唇,調整情緒,點了點頭道謝,“如果不是您幫我,我也不會有這半年多的經歷,更不可能找到當年的阿砳。”
林徹擺手笑笑:“是你自己的決心幫你走到了這一步。”接著看到妻子在廚房忙碌的背影,才又斂了笑意,沉聲問道:“這件事和你母親說了嗎?”
“還沒有。我想等事情都結束以后,再當面告訴她。”母親年紀大了,或許很多舊事她都已打算放下。如果最終也沒能找到幕后真兇,顧繁星覺著倒不如就在母親面前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省得徒增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