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林徹沒有反對,聞著飄來的飯菜香,也不再繼續沉重的話題,起身道,“飯快得了,我們過去吧。今天你就安心住在這兒,多陪你伯母說說話。”
“嗯!我去幫忙——”
之后顧繁星振作精神,在林家呆了一晚不提,次日路從白準時開車來接了她與林徹二人一道去了天文臺。
有林徹從中奔走,捐贈手續辦得很順利,顧繁星代替已故的父親在捐贈書上簽了字。
連臺長都出面見證了這次捐贈,再三致謝。
“稀有的火隕星種類對我們的研究將會有很大的幫助——我很久以前就讀過顧老師的文章,很敬仰他,只可惜沒有機會見上一面……”
當走出天文臺時,顧繁星覺得自己這一樁心事算是放下了。
“林伯伯你快回去忙吧,不用送了。”
“那等過兩天你們商議好了,定個時間通知我。”林徹于是停下步子,又叮囑了一遍,“去警局總該有個親近的長輩陪著。”
顧繁星聽了與路從白相視一笑,后者點點頭,對林徹道:“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到時候也要多麻煩您了。”
“好,好,慢點兒開車啊……”
兩頭正道了別,路從白與顧繁星轉身之際,只見幾輛警車停在了不遠處,里頭的便衣下了車就往他們這邊走來,將證件一亮后問:“請問您是路從白先生嗎?”
“是。”路從白皺眉看了一眼,點頭稱是。
“路先生,我們懷疑你在本市昨天發生的一起命案中有重大嫌疑,需要對你進行訊問,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第七十一章 當星辰傾覆(4)
何康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刑警了,他通常并不會急于進入訊問的流程,而更喜歡找些機會先從旁觀察嫌疑人的狀態。
把路從白“請”到懷海市刑偵局時,正好是午飯時間,他就讓人多買了份盒飯送進訊問室。
“何隊。”
“師父。”
單向透視玻璃后面坐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的刑警,也在吃快餐。
何康走進來,按住兩個準備站起來讓位的年輕人,側身隨意往桌邊一靠,示意他們繼續,邊吃邊聊。
“怎麼樣?”
“情緒很穩定,沒什麼異樣。”戴著見習肩牌的年輕女警答著,又抬頭看向訊問室內的路從白。
這人的姿態很從容,面色清冷,只有微斂的眉透露出些許思慮。但也僅僅只是思慮,而非其他。
剛才她送快餐進去給他的時候,與他視線相對的瞬間心跳漏了一拍,盡管她確實從未在訊問室里見過這麼帥的嫌疑人,但那倒也不是什麼怦然心動,而是他那一眼里的沉定與洞悉力,令她有剎那的失措,仿佛她才是那個被懷疑,被問訊的對象。
這樣的人真會是殺人犯嗎?女警這麼想著,嘴里無意識地就問了出來。
何康聽了微微一笑,拍拍小徒弟的肩頭:“有一類人的心志因為某些緣故會遠遠超過普通人。他們能在普通人難以接受的逆境里保持不同尋常的鎮定,無罪或者有罪,可能都是同一種狀態。小蔡,觀察狀態固然是一種手段,但咱們辦案最終還是要講求證據啊。”
“我知道了,師父。”女警受教地吐了吐舌頭。
“行!”何康教導完小徒弟,就站直了身體,“我看他吃得也差不多了,咱們開始吧。”
“是——”兩個年輕警察面色齊齊一肅,男警調試好同步錄音錄像設備,女警則拿起本子,作為記錄員跟在何康身后推門走進了玻璃的那一頭。
兩人在路從白的對面坐下,女警先根據流程做了簡單的詢問記錄,接著何康就用遙控打開了墻壁上的顯示屏,指了指上面的現場照片說道:“死者,胡日查,蒙古族人,漢名胡砳,兩天之前的傍晚來到懷海,入住蘭新酒店324房,并于昨日下午被保潔員發現死于酒店房間內。”
何康的語調不快,全程都用他那雙全隊出名的小而有神的眼睛盯視著路從白的反應。
如果對方是兇手,心理素質差一點兒的往往會眼神閃爍,下意識地逃避觀看照片,轉而觀察審訊人員的表情;心理素質強的,則會為表現出鎮定而刻意去長時間地注視照片,但他們眼神的焦點通常只會停留在一處,并不移動,也就是說,實際上他們其實什麼都沒在看,因為那就是他們一手布置出的犯罪現場,熟悉得很。
如果不是兇手,那麼普通人就會本能地排斥這樣的場景,匆匆瞥過一眼,表現出不適后也就不再去看。
但路從白的反應卻著實是少見,他并不關心何康正在以什麼樣的眼光審視自己,而是雙唇緊抿,視線不斷在照片上移動,像是在尋找可能發現的蛛絲馬跡。
“根據酒店人員提供的線索,那天傍晚是你帶著死者入住酒店的。”何康于是停止了觀察,直接發問,“你們是什麼關系?”
“是我帶他入住,也是我帶他來懷海的。他對我來說是一起舊案的重要證人。”路從白答著,目光最后停留照片中從老石背后插入的那把水果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