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燼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情緒萬種,他伸手點了根煙,遞入唇中,看樣子是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
宋霧腿邊的手握成拳,唇邊艱難的擠出幾個字,"容燼,有意思嗎?"
男人淡漠的斜睨著她,眼底一片血絲。他看著宋霧的眼,只想生吞活剝了宋霧,問他有沒有意思?他只會覺得太有意思了。
看著宋霧怕死的樣子,他真是通體舒暢。
就應該讓薛定諤咬死她,最好是這樣。
可是,他還是讓薛定諤走了,容燼的唇抿成一條線,指尖的煙被他捏的變形。
宋霧并未察覺到容燼的異常,只當他是想繼續看自己狼狽的樣子,便出言諷刺開來,"沒想到你還有圈養鱷魚的癖好。"
她把薛定諤,當作難以啟齒的癖好。
這句話像是觸碰了容燼心底隱秘的底線,他眼神漸漸變得濃稠,危險的氣息裹挾宋霧周身,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赤裸的腳碰到了冰涼的瓷磚上,她才回過神來,勉強挺直了背,站的穩了些。
她從未見過容燼真正生氣的時候,就算得知了她做過那些不堪的事情,也并未生氣到直接將她置于死地。
容燼不喜快刀斬亂麻,他信奉溫水煮青蛙。
一點點把宋霧拆的支離破碎,才是他最喜歡的結局。
而現在,她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容燼生氣的樣子了,那股壓迫的氣場生生的壓進了她的胸腔內,她被愣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而男人只是逼近了她,卻連一個多余地動作都沒有,可宋霧不敢再往后退,身后就是薛定諤的泳池,她再落進去只可能被薛定諤當宵夜吃掉。
因為容燼不會再出手相救了。
她眼底含著怯意,顫巍巍的伸出了手指牽住了容燼的袖子。
這一扯。容燼垂眸看了看她的手,正在穩穩當當的拉著他,仿若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
可是,她忘了,他寧可燒死自己,都不會成為她的救命稻草。
容燼手臂微微往后一拉,宋霧的指尖驟然一緊,愣是沒有松開。
在人命關天面前,她還挺皈依本性的。
倒是沒把她一身傲骨拿出來炫耀,也沒把她萬年睥睨的眼神拿出來惡心他。
漸漸地,兩人僵持的時間久了,宋霧的腿都開始發麻。
而容燼仍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周身的嗜血氣氛也淡了許多,良久,他緩緩啟唇,"宋霧,你覺得薛定諤惡心嗎?"
他養的鱷魚惡不惡心?
宋霧咽了咽口水,斟酌著自己接下來的話,她眼神松動,一時沒有發覺容燼的動作。
鱷魚樣貌可怖。要說不惡心,連她宋霧都說不出口。
她沒有理由贊揚一個剛才快要吃掉自己的動物,而且,一向厭惡謊言的容燼更是不會信。
如果硬要說不惡心,那剛才她就不該害怕,倒是應該跟薛定諤玩玩才對。
可她做不到不害怕。
女人踟躕許久,聲音緩慢而又堅定地說,"惡心。"
頭頂上傳來一陣輕呵,宋霧詫異的抬眸,卻只能看到容燼晦暗難辨的神情。
他字字真切,語速緩慢,聲音四平八穩,"但我覺得我更惡心。"
話音剛落,宋霧心口一窒,聽著容燼接下來的話,只覺得自己仿若被他狠狠打了一巴掌,口腔的腥味一點點傳來味蕾中,她苦澀的笑了笑。
因為容燼說,"因為我居然娶了殺了言歲的人,你說我是不是更惡心?"
宋霧心底漸漸爬上來一個聲音,但她卻只能硬生生的吞咽了那句話。
手上的衣服驟然脫離,宋霧眼神還略帶著迷茫,可回過神的時候,容燼早已經走遠。
只留下了一個身影。
那身影孤獨,讓她忍不住想要跟上他的腳步,心底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勸退了她追上去的勇氣。
從始至終,她連為自己辯解理由都不曾有。
言歲,就當是她殺掉的好了。
女人一直站在岸邊,仿佛是一個雕塑一般,無血無肉,在冷風的肆虐下,像是不知道疼痛,只看得清她眼底有淚。
第三十六章 高
宋霧獨自一人回到溪庭,她身上的濕潤的衣服竟被體溫烘干,女人冷的縮了縮脖子,騰出手摁開了燈。
偌大的溪庭,依舊毫無人煙,冷清到極致。
五姨也休假回了老家,管家此時也不在大廳內等候,她沒由來的感到一絲孤寂。
洗完澡后,宋霧坐在飄窗旁,手指無意識的在通訊錄上翻動,指尖頓在B開頭的"爸爸"上,女人的眼底沒由來的一陣波瀾,她的指尖摁了下去。
漫長的滴聲過去,機械的女聲傳來,她微微張口,又陷入沉默。
沒人接。
她編輯了一條短信,內容簡單,然后點擊容燼發了過去。
【爸爸在家無聊,周一我去看看他,請假一天。】
上面顯示消息發送成功,可是卻遲遲等不到容燼的回應,她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爾爾一笑,隨即將手機關機。
她睡得很淺,夢里重復著那一場火災,她夢到所有人都在征討她。
讓她給一個說法,喧鬧的聲音讓她頭疼欲裂,而她清清楚楚的看到為首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