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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哲往椅子背上一靠,舉著卡片遮住刺眼的白熾燈,上面一串號碼和住址讓他扯了扯嘴角。
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從口袋里摸出了手機,快速的摁了幾個數字,打了過去。
還未等滴聲響三秒,那邊就接通了,顏哲將手機放在耳邊,靜靜的聽著那端的呼吸聲。
"喂?"
女人似是有些疲憊,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
顏哲并未開口,依舊默不作聲地聽著。
嘟嘟嘟--
宋霧掛了。
沒由來的,顏哲徒然升起一陣玩味,這女人,是真的有意思。
他手指關節有節奏地敲打著桌子,就連老板過來結賬,他都一改往日的冷硬臭臉,反而和顏悅色的笑著結賬。
跟班小五在巷口抽煙,看著老大一副如沐春風的樣子,煙頭差點燙上了嘴。
這兩三年來,顏哲突如其來的闖進了巷尾這一片區域,先是一架成名,打的原先的地頭蛇現在躺在醫院分不清東西南北。
有人服,有人不服。
但沒辦法,這片場就是靠狠不狠來定位置的。
沒人知道顏哲的家境,也沒人敢去打聽,但不知為什麼,明明顏哲跟他們同吃同喝,穿的也是一毛一樣的地攤貨,但怎麼看就怎麼不對勁。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有人天生帶著貴氣。
小五覺得,他老大應該就是這種人,貴不貴他不好說,氣倒是挺大的。
顏哲似是意猶未盡,手指劃著手機屏幕,又摁了一次。
剛把手機放在耳邊。男人的臉色就倏地變了變,冷的讓站在遠處的小五都打了個寒戰。
宋霧把他拉黑了。
夠狠。
顏哲將手機扔在桌子上,心中徒然升起股憋悶,從兜里摸了根煙,卻不知道打火機扔在那里了。
男人瞥了眼門口,小五身子又抖了抖。
顏哲朝他揮了揮手,小五立馬屁顛屁顛的小跑了過來,給男人遞打火機。
小五坐在了原本顧煙塵坐過的地方,嘴里帶著臟話,一不小心卻瞥到了桌子上的卡片。
他愣怔片刻,表情立馬狠戾起來,"老大,你有對付宋霧的辦法了?"
顏哲面色不改的吞云吐霧,倒是顯得矜貴的很,他菲薄的唇翕動,"沒有。"
小五恨恨的開口,"我覺得就該不知不覺把這個女的打的半身不遂才好!"
而這廂,顏哲依舊彈著煙灰,一臉云淡風輕,小五有些摸不著頭腦。之前要打要殺宋霧的是老大,現在無動于衷只知道抽煙的也是老大。
他有點不懂老大心里怎麼想的了。
小五煩悶的摸了摸頭,念了念紙上的住址,一拍大腿,"老大,現在我們連她住址都搞到手了,直接去她家堵死她!"
這句話引來了顏哲的白眼,他睨了小五一眼,小五羞憤的垂了眼。
小五承認,他的想法是幼稚了點。但還不是為了搞垮宋霧。
顏哲單手夾著煙,將煙頭擰在了煙灰缸里,笑得意味不明,"先不動她。"
于男人而言,最重要莫不過是腳下的土地,懷里的女人。
既然要慢慢搞垮容燼,不如先從他懷里的那位弄起,慢慢來,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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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無人的長街,唯有路燈鍥而不舍的亮著。
顧煙塵抿著唇,眼神帶著些許的懵懂,她剛才撒謊了,家里根本沒有門禁,父母早就出差了,她就算不回家,也不會有人知道。
女孩心里早就暗暗的記下了那一長串數字和住址。
她想報仇。
那天在橋西館的一幕幕,早就深深的銘記在心了。
導演的半推半就,虞夏的出言諷刺,同劇組里所有人等著看好戲。
她忘不了那天晚上,導演名曰討論劇本,實則想把她灌醉的惡臭嘴臉。
那股油膩的滋味仍在鼻端縈繞,每逢想到這里,顧煙塵就會感到胸腔內有股氣悶著。
惡心。
是真的惡心。
她也并未說過虞夏演技和人品,不過是好事者造謠,想看看她還能在這個圈子玩多久。
那天,虞夏背后的金主出了面,理智上她不該橫沖頂撞。
可是,她不甘心啊。
女孩面容變得冷冽,她攥著拳頭,一步一步走的穩當,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溪庭門前。
她知道,那天見到的穿旗袍的女人,是她最后的底牌。
只有那個女人,她才會有逆風翻盤的機會。
不然,這一輩子只能在陰溝里慢慢腐爛。
女孩挺了挺身子,單薄的身軀里透著股韌勁,眉宇間更是帶著凜冽的恨意。
宋霧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里很難得,沒有那場燒毀了一切的火災。
是一個春和景明的一天,她穿著單調的衣服,素凈的臉上戴著厚重的眼鏡。
宋霧向來是低調慣了的人,換個說法,她也沒資本高調。
一如往常,她在給言歲備課,言歲因為腿部截肢,無法去學校上學,她家境一向很好,也沒必要去學校承受別人不善的目光。
對于言歲而言,只需要好好學英語,再跟容燼一起出國就好了。
這些話在言歲的嘴里說出來,輕松至極,而窘迫的宋霧不禁將頭埋得更低了些。
嫉妒,是人類情感中,最低等且幼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