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霧的墓園修繕的不怎麼樣,看起來挺凄涼的。
容易對這件事很不滿,總覺得這樣的話,媽媽在地下一定會受委屈的,肯定會被小鬼們欺負。
容燼偏偏就不聽容易的,非要弄成破破爛爛的樣子,然后說,
"不管,子不嫌母丑。"
容易氣結,但還是老老實實跪下來磕頭,然后又依依不舍的離開。
容燼看著容易的后腦勺發呆,突然覺得自己眼睛有點酸,他瞇了瞇眼,權當是今天灰太大了。
他養著這個小子五年了,可謂是全心全意,低眉順眼,兢兢業業。
結果養出來后,這小子最愛的還是那個沒照顧他一天的媽媽。
容燼覺得這筆買賣有點虧。
他轉了個彎,看了眼山腳彎彎繞繞的小路,然后又打個轉準備讓容易滾下來回家。
結果,他剛一回頭,卻只看到了光禿禿的墓碑。
容易呢?
容燼心臟一跳,瞳孔禁縮,迅速的環視一周,"容易!"
那喊聲在山谷里傳了幾遍,可最終還是消弭在空氣中。
------
第七十章 燼
"小孩。"
宋霧穿著高跟鞋,冷漠的站在一旁,戴著夸張的墨鏡,整個人看起來一副不太好惹的模樣。
容易被她這陣仗嚇得往后躲了躲,卻忘了這是崎嶇的山路,剛差點一腳錯出去時,那女人皺了皺眉,一把手把他拉了過來。
她的手很涼,這是容易的第一感覺。
第二感覺是,她看起來心情不大好。
就算是隔著墨鏡,容易也發現出了這女人的不耐煩。
宋霧看他沒事兒了后才松了手,扶了扶鏡框,睨著他問,"迷路了?"
容易呆了一瞬間,剛才他不過是想把媽媽墓碑旁邊的雜草清理一下,結果……
容易望了眼光禿禿的四周,悶悶的點了下頭。
宋霧沉默了。
因為她也迷路了。
這次來,宋霧只是想去看看自己的墓,聽說看起來挺慘涼的,結果她沒想到會這麼慘。雜草橫生不說,那墓碑上面的字刻的都扭扭捏捏的。
不得不說,容燼對人還真是從始至終的一個態度。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喜歡呢就是喜歡。
她宋霧一開始就是容燼討厭的對象,死了后容燼更是貫徹到底了。
宋霧指了條路,過分蒼白的手指不小心擦過了小孩的臉頰,像是下意識一般,女人愣怔了幾秒。
不過很快,她又恢復正常了,咽了咽喉嚨后,輕描淡寫地說,"往這兒走,十分鐘內就能下去。"
容易半信半疑,"你怎麼不走?"
宋霧僵直著背,朝著小孩搖了搖手腕上做工精美的手鐲,"我跟你不一樣,等下定位發出去后,會有人接我。"
容易:……∪∪∪∪∪
小孩思忖了會,嘟著嘴巴說,"我叫容易。不太高興認識你。"
說完了后,他就氣呼呼的下山了。
宋霧望著他屁顛屁顛的背影,覺得這小孩的父母還挺隨便的,取名取成了個容易。
她還真是打今兒起頭一次見。
腳上的高跟鞋太不舒服了,宋霧勉強找了個大石頭當凳子,坐著等祁正庭。
還沒等屁股坐熱呢,山路上就多了個人影。
高高大大的,除了祁正庭還能是誰。
宋霧直起腰,朝著下面喊,"我在這兒。"
祁正庭額頭上潤了層薄汗,絲縷的碎發貼在了臉頰上,一貫深情的眉眼此時此刻更顯英挺,菲薄的唇瓣死死的抿著。
一副慍怒的模樣。
宋霧出門亂跑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莫斯科的時候,她就曾經亂跑被人抓起來報警。
她很不乖。
不過唯一順從的是,宋霧愿意讓祁正庭找到她,所以才心甘情愿的戴上了手鐲,讓祁正庭無時無刻都知道她在哪。
眼看著祁正庭要走過來教訓她了,宋霧立馬撇撇嘴,裝作知錯再也不敢的模樣。手指還不自覺地搓捏著,像是在思考用什麼理由好好搪塞一下祁正庭。
還沒等她想出來個漂亮的答案,祁正庭卻已經走過來了。
宋霧癱軟著手往他脖子上攀,佯裝疲憊的在他耳邊吹氣,聲音淺淡,
"背我。"
宋霧總是有這樣使喚人的魔力,只要她朝著祁正庭裝作無辜,可憐巴巴,祁正庭就繳械投降,一點猶豫都沒有。
祁正庭利落的把她背了起來,宋霧順勢攬著他,扶了扶鏡框,覺得在他背上顛啊顛的有些犯困,于是干脆就閉上了眼。
路不算長,但祁正庭有意放慢腳步,也就顯得長了起來。
宋霧在背上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祁正庭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其實說起來,兩個人真正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并不算多。
更多的時候是宋霧暴飲暴食癥發作的時候,她才會把自己困在房間里,死死的被祁正庭抱著,努力讓自己不失態。
而其他的時光,祁正庭對她來說似乎也不太重要。
祁正庭會搜羅長得好看的,痞痞帥帥的男孩跟宋霧聊天,說是聊天似乎也不盡然,宋霧更喜歡看著他們發呆。
可說是發呆呢,卻能發一晚上的呆。
那一晚上,祁正庭也睡不太好。
隔著一層墻,沒人能知道隔壁的宋霧在做什麼,可是他卻沒什麼資格阻攔,宋霧從來就沒有給他過一個名分,對外,她更是一個沒身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