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那麼多消息都透露給她容燼活得好,結果她不信邪非得回京州城看一眼,容燼是不是過的真的好。
結果看了,確實活得不差,她又不平衡了。
宋霧簡單的洗漱了一下,然后慢條斯理的打開衛生間的門,望著座椅上已經穿戴整潔的祁正庭,低下了眼瞼。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吐了。
再怎麼樣有強大內心的人,也會覺得心里不舒服吧。
"對不起。"
宋霧悶悶的開了腔,然后規規矩矩的坐在床的邊緣旁。
祁正庭沒有跟往日一樣說"不必",而是沒有吭聲,相反,卻深深的看了一眼宋霧。
那眼神太具有穿透力,宋霧甚至覺得有一陣無形的壓力向她涌了過來。
祁正庭從來不信什麼生理上的抗拒,每當宋霧對此有這樣強烈的反應后,他就明白,宋霧始終沒有忘記過容燼。
即使離開了五年,依舊刻骨銘心。
窗外的月色打了進來,給祁正庭添了層光,他周身陷在半明半暗中,一股亦正亦邪的氣流騰了出來。
半晌過后,祁正庭才開了口,"什麼時候跟我回去。"
宋霧明白,這個回去不是回祁宅,而是正兒八經的回到莫斯科,回到兩個人相依為命的時光。
祁正庭從來不允許自己的任何計劃有絲毫的差池,無論是在事業上,還是在宋霧身上,他都希望是百分百的成功。
宋霧的心是最不穩定的因素,他不能由著宋霧胡來。
宋霧下意識地繼續搓捏著手指,沁出了薄薄的一層汗后,她才開口,"那你呢。你什麼時候自首。"
宋霧語氣很平淡,仿若說出來的話跟"你什麼時候吃飯"一樣的簡單。
而這句話,直接讓兩個人目前的處境冷至冰點。
祁正庭菲薄的唇唇瓣張了張,額頭出更是顯露出了些許的經脈,他深沉的睨了一眼宋霧,輕聲開口,
"不是我做的事,我為什麼要自首?"
不是?
宋霧收起了眼底那些無謂的情緒,轉而打量了一下祁正庭的臉色,她覺得自己肯定跟祁正庭師出同門,要不然怎麼連撒謊的姿態都一模一樣。
數月前,她暴飲暴食癥突然發作,于是死死的將書房的門給鎖住,喝令任何人都不準進來。
包括祁正庭。
她在書房里將自己渾身上下都捆得緊緊的,那些粗糲的繩索直接將她的腳踝磨成了血紅色,更別提手腕上的痕跡了,一樣的不堪入目。
宋霧別的不行,但是在忍耐著方面。的的確確還不錯。
等漫長的折磨結束后,宋霧才喘著氣慢條斯理的拿起遠處的剪刀,努力的將身上的繩索解了開來。
其實宋霧并不是怕自己失態的模樣被別人看見,更不是自己有什麼包袱害怕別人同情她。
說句實話,同情和憐憫的目光她看過太多了。
之前在溪庭瘋掉的那段時間,身邊所有傭人的眼神還不夠深刻麼。
宋霧真的不在乎那點面子不面子的。
這次暴飲暴食是真的,可是也不過是她的一步計劃而已。
進書房,才是她的目的。
書房向來是祁正庭嚴令喝止的地方,就連她也不好意思擅闖。江特助都不會進來的地方,沒什麼人能壯著膽子進去。
就連宋霧也不得不借著疾病找理由進來。
她早就了解到祁正庭會每天寫日記,像是一種不得已而做的事情一樣,他每次寫日記的時候都會露出異常痛苦的神情。
就連兩個人相抵的床上,祁正庭甚至都能做噩夢驚醒。
許多年前,宋霧在跟容燼打拼的時候,就談過祁家的兩場莫名其妙的兇殺案。
宋霧再跟祁正庭向來很淺的睡眠一聯系,其實很容易就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來。
果然,等宋霧找到那本日記后,只是隨意看了一遍就關上了。
因為全是密密麻麻的"對不起"。
他在向誰懺悔,在禱告誰,為什麼會喊著"不是我"而驚醒,又是什麼讓他突如其來能坐上祁氏這個寶座。
等宋霧慢騰騰的從書房里出來的時候,她別有深意的望了一眼祁正庭。
過了幾天后,在一次正常到不行的晚餐上,祁正庭淺淡的開口,"你動了我的日記本。"
他向來縝密,對于宋霧的一舉一動都能觀察的透透徹徹。
宋霧有時候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骷髏一樣,全身上下都被祁正庭看的清清楚楚。
她也沒有狡辯,也沒有回避,而是正面回應了祁正庭,"你什麼時候自首。"
那天是宋霧第一次見祁正庭發怒的模樣。
往日的祁正庭是出了名的溫潤如玉,彬彬有禮又斯文這幾個詞像是刻進了他的骨骼里一樣,永遠給人的感覺都是如沐春風的。
他可以帶著宋霧去公園拍照,更可以拉著宋霧去廣場投喂鴿子。
可是宋霧卻覺得那些溫和不過是祁正庭幸幸苦苦營造數年來的人設,她見過祁正庭在那天地下室的目光。
看似溫良,實則狠戾。
很多事情,裝,只能裝一時,裝不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