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向來帶著一股芬芳的味道,可今天卻蓄著一股過于濃郁的酒味。
容燼整個人歪著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手臂無力的甩在一邊,就連原本干凈的地面也滾著幾瓶酒。
熟悉容燼的人都知道,他很少會有這種頹喪的時刻。
容易這幾天都沒人管,也不敢敲客臥的房門,生怕里面又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
楚辭更是覺得現在的容燼活得像一個行尸走肉,慫的不行。
溪庭的沙發上,一大一小正皺著眉不知道該怎麼辦。
楚辭是擔心容燼這樣把自己鎖住,總有天會吃不消,每天五姨和菲傭費勁心思做的飯,容燼就動倆筷子就沒了,然后繼續再在里面喝酒買醉。
容易呢。他這幾天考了個不及格,老師叫家長來,不過容易挺不樂意的,同班褚一婷考了九十八,他才考了一十八,怎麼看怎麼不配。
容易望著自己寫得滿滿當當的卷子,有板有眼的朝楚辭說,"叔叔,您別看我考這麼點分,您瞧瞧我那過程分,絕對不止18,老師肯定沒算過程分。"
楚辭現在沒心思理他,敷衍的,"知道,你最聰明,以后當數學家。"
容易聽了后挺滿足的,慢悠悠的把數學試卷折好,朝著楚辭笑。"那您替我爸去開家長會行嗎?"
楚辭:……誰去誰倒霉。
楚辭:"不行,我進去把他踢醒,你爸真他媽慫。"
話音剛落,楚辭就從沙發上騰了起來,氣洶洶的上了二樓,朝著容燼的房門一頓猛踹,這房間早就被容燼從里面鎖住,除了這種暴力的方法,楚辭想不到第二個。
結果,踹的框框直響,門依然紋絲不動,而里面的人更是一點反應都不給。
楚辭干脆直接喊了句,"宋霧打電話過來了,你接不接,不接我掛了。"
還未過一分鐘,門鎖應聲落下,就露了一個縫給楚辭塞手機。
楚辭簡直要氣笑了,他跟容易在這兒巴巴的擔心了好幾天。容燼連個反應都不給,現在只不過是宋霧這個沒良心的打一通電話,容燼就巴巴的開門了。
打個鬼的電話,楚辭一腳踹開了門,只聽得到一陣悶哼。
楚辭沒想到容燼會乖乖在門后面等著,剛才一腳估計是把他踹地上去了,楚辭本想過去拉一把容燼,卻發現后者直接破罐子破摔躺地上了。
容燼的顴骨像是被擦到了,留下了一道血痕,手肘像是也被地面蹭了一下,滲出了些許的血液。
這幾天,容燼活得很失敗。
他眼神泛著晦澀的光,眼底更是布滿了一層青灰,也不知道是熬了幾個通宵,又是灌了自己多少瓶酒留下的印證。
容燼向來是一個有潔癖的人,平日里斷不可能會有這樣邋遢的一面。
只能說,他自暴自棄在。
楚辭眼底蘊了一層怒火,直接照著容燼的身上一踢,地上的人瞬時沒反應過來,吃痛的捂住了自己的腰,整個人蜷縮在一團。
挺狼狽的。
但楚辭卻覺得還不夠,沒等容燼緩過神,直接又踢了一腳。
楚辭沒因為他是容燼而故意放水,用的力量是實打實的重,看著他疼的面部猙獰后,楚辭才收回了腳,他望著地上蠕動的人,有點恨鐵不成鋼,
"現在清醒了沒?"
地上的人,頭埋在雙臂內,喉腔的沙啞顯而易見,"你踢死我好了。
"
"我他媽巴不得踢死你,你這幾天到底有沒有為別人想過,容易成天巴巴的等著爸爸,容氏也是人心惶惶,結果你天天因為個女人喪頭喪腦的,你不覺得自己太自私了嗎?"
自私?
容燼頭一次聽到這麼直白的評價,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多了許久,地上的人清清淡淡的說,"你知道我這些年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從高中開始,他的人生就被強制圈在了言歲身上,言歲如果高興,那只不過是算他理所應當做的事,要是言歲有一個不開心,所有的過錯都在他身上。
容燼唯恐了幾年,連做夢都是言歲在生氣,他仿佛不配擁有什麼情緒,什麼自尊,只能被言歲的心情吊著玩。
只要他有一分一毫的不滿意,別人就會拿著言歲那場車禍諷刺他。
那時還不興"道德綁架"這個詞,所有人都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點,隨便吐吐口水說幾句話就能讓容燼遍體鱗傷。
日積月累,他終于成了世人眼底最完美的容燼。也成了言歲心目中最優秀的未婚夫。
可沒人能看穿那個身形單薄的少年究竟是如何捱過一天天的強顏歡笑的。
沒人在乎。
大家只看到了言歲殘缺的那條腿,卻把傷痕累累的容燼不放在眼底。
"你說我自私,我倒覺得大家對我挺嚴苛的。"
容燼扯了一抹笑,側著頭躺在瓷磚上,眼神微微松動,"當初,是你們把我推到了火坑,現在她死了,我好不容易能壯著膽子去喜歡一個人,你們又說我自私。
"
容燼:"我憑什麼非要靠著你們的想法活。"
憑什麼他必須像一個連軸機器一樣,從頭到尾都在為那個莫須有的罪名贖罪,他連在這里放縱幾天都要被人說三道四,如果他敢暴露自己喜歡宋霧,就會被別人說是對言歲的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