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拽著它,會被繆音一起拖進流沙里的!”
長瀛不說話。
他現在只想將繆音拉上來。
旁的任何一絲多余的力氣,都不想浪費。
婳蘭見自己勸不動長瀛,以為他是在執著古卷之書,轉頭又對著繆音道,
“繆音,你還不放手?!難道想拉著你師父一起死嗎?!這古卷之書,現在給你,你也用不上。一個將死之人,執著于古卷之書,有什麼意義?!”
繆音同樣不說話。
緊緊盯著長瀛,生怕他被婳蘭說動,在這個時候松手。
流沙本身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這流沙下面有很多怨氣濃重的陰煞之物,此刻正在瘋狂地,往下拽著自己的腿。
如果她猜的沒錯的話,黃沙之下,是一片至陰至邪的養尸池。
里面像石龍一樣,被怨氣煉化的石尸,初步估算下來,沒有上千,也有幾百。
自己要是以現在這個狀態下去,完全就是一塊生肉,掉到了鱷魚池里。
被那群陰煞之物,撕得粉身碎骨,完全就是分分鐘的事。
眼看長瀛被繆音拽得越來越靠近流沙,擔心長瀛安危的婳蘭,也不再顧忌什麼。
單手捻起蘭花,開始默念長瀛教她的吸收道蘊的心法口訣。
先前長瀛說的話,她聽得很清楚。
道蘊在,古卷之書就不會損毀。
反過來,也就是說,沒有道蘊,古卷之書,是會被撕壞的。
眼下兩人拉扯古卷之書的力道這麼大,只要自己趁機將道蘊吸收掉,古卷之書就會被撕毀,長瀛也就不會被繆音連累,拖進流沙里了。
想著,她加快了念誦心法的口訣。
沒過一會兒古卷之書里的道蘊,就化作一道青光,飄進了她的眉心。
與此同時,只聽嘶啦一聲,漫天的紙屑碎成一地。
失去著力點的繆音,攥著殘破的古卷之書,被黃沙下的陰煞之物,給快速拖了下去。
在被黑暗徹底吞沒之前,她陰鷙地看了婳蘭一眼。
緊接著鋪天蓋地的腐臭,伴隨著濃重的怨氣,瘋狂地擠進了她的口鼻。
隨之而來的,還有肢體被撕扯啃咬的劇痛。
黑暗中,無數渴血的陰尸,寸寸盤剝著她的皮肉。很快,她的丹田就被其中一只陰尸給貫穿。
精純的靈力,從丹田中泄了出來。
感受到靈力的存在,周遭的怨氣紛紛像是聞到腥味的貓似的,順著繆音的傷口,瘋狂涌進她體內。
身體被怨氣侵蝕,繆音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黑,她自嘲地笑了笑。
用自己僅剩的最后一絲清明,對氣運獸嘆了聲抱歉。
“掉進這怨氣濃重的養尸池,受萬尸分食,本座雖然不至于魂飛魄散,卻也沒有別的辦法,保這具肉身存活。
此地怨氣極重,本座的神識正在被怨氣侵染。再醒來,我大概會在這滿池怨氣的煉化下,變成厲鬼,再也無望飛升。
還氣運的事,本座可能真的無法繼續了...”
氣運獸著急地呼喊著繆音的名字。
可此刻,眸中只余一片混沌的繆音,卻給不了它任何回復。
黃沙之上,長瀛雙目猩紅地看著重新回歸平靜的地面,不敢相信,自己養了十八年的徒弟,就這麼被黃沙給吞沒了。
他為命格一事,做了這麼努力。
為的就是改變繆音的命運,讓她能夠長長久久在這世上活下去...
可現在,自己竟然在阻止命格回歸的過程中,間接促成了繆音的死亡。
這讓他怎麼接受!
強烈的不甘和怨恨,溢滿他的雙眼。
因繆音的死亡,陷入瘋魔的他,轉身死死扼住了婳蘭的喉嚨。
質問她,為什麼要在那個時候吸收道蘊,為什麼要故意害死繆音?
喘不上氣的婳蘭,一張臉憋得通紅。
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她只是擔心長瀛,怕他被繆音連累。
自己明明是在幫他啊...
他為什麼一副要致自己于死地的表情...
“師...師兄,你冷...冷靜一點...放手...啊,我好疼...”
婳蘭掰著長瀛的手,神情痛苦地掙扎著。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她明知自己可以用靈力攻擊長瀛,可望著這個盡心照顧了她十多年的人,她還是狠不下心,傷害長瀛分毫。
直到眾弟子趕來,強行將二人分開,婳蘭才從長瀛手底下撿回一條命。
“咳咳咳...”
跪坐在地上的婳蘭,大口地喘著氣。
臉色恢復正常后,淚眼汪汪地看向長瀛。
她以為,長瀛會向自己道歉,會和從前一樣,溫聲細語地哄自己。
然而,等她對上長瀛那雙狹長的桃花眼時,她只從里面看見了無盡的殺意。
“要不...要不是只有你能受得起她的神女命格,我也不會...不會取音兒的心血,給你壓制反噬...你為什麼要害死她,為什麼要害死我的音兒...”
顫抖著兀自低喃了一聲,實在承受不了打擊的長瀛,嘭得暈倒在地。
十天后,掉進養尸池的繆音,從一座陌生的宮殿中醒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雌雄莫辯的絕美容顏。
戴著單邊羽毛耳飾的男子,笑著朝她露出了一口白牙,讓人不自覺聯想起民間故事里,專吃小孩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