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故眸子微紅,蒼白的唇邊擠出一抹笑容,“你不是它。”
期待久了就失望了,卿故以為第一世那只小羊永遠都不會變成人回到他身邊,甚至于它可能已經死了。
泠玥的眼神在院落中掃過,忽而,她看到了院中的十幾座墳。
她的腳不自覺的挪動,走了過去,墳冢十余座,皆是一人名。
就在她想要開口說點什麼的時候,卿故突然開口道:“如果你遇到了那只小羊,可以送她到我身邊來嗎,我太孤獨了,這千年…太孤獨了。”
卿故的聲音里透露著一股荒蕪凄清的味道,千年,于人間而言是世世流轉,于卿故而言,是死亡與孤獨。
他看著她們一個個的死在自己眼前,卻無能為力,他等他的小羊來找他,卻永遠等不到。
“卿故,她回不來了。”泠玥狠下心看著卿故的背影說道。
卿故搖搖頭看著漫天大雪笑,“不,她回來了,只是她不是它。”
卿故這話一出,泠玥愣住,他都知道…
“它是一只羊,一只白白胖胖的羊,雖然她總是說自己是仙女,可它還是羊啊,是我親手埋葬它的,生生世世,都是我親手埋葬它的。”
卿故的話讓泠玥覺得窒息難受,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她變成一個姑娘回到他身邊,而是她還是它。
卿故想要的,是那一段幸福又快樂的時光。
說完這些,卿故轉過身看著泠玥,他的目光依舊冷淡,卻仿佛多了一絲細水長流的溫柔。
“其實以往我并不知道,只是剛剛你說的話點醒了我,仙女可以是凡人,但是再也不會是小羊,所以,你,或者她們,都不是它。”
泠玥明了,卻只能無聲悲嘆。
“我如今來,是要取你性命的!”泠玥直截了當的開口道。
卿故笑了,笑得如沐春風,仿佛冰雪都變得溫暖。
“我知道。”
泠玥有些崩潰,面對卿故,她所有的脾氣,不論是好是壞都仿佛打在了棉花上,和面對赫連鏡完全不一樣。
“我很早就知道我可能不是我,而是別人,畢竟凡人怎麼可能生的出魔,凡人的孩子又怎麼會活過千年。”
說到這里,卿故停頓了下,他將脖間的小羊掛墜取了下來,交給了泠玥。
“如果以后你能看見它,告訴它,卿故沒有認錯它。”
說罷,卿故認命一般閉上眼睛,而泠玥也沒有再猶豫,魔劍現身,泠玥執劍穿透卿故的胸膛。
只一瞬間,鮮血浸出,黑色的衣服仿佛被鮮血染紅。
卿故眉宇間沒有一絲痛苦,反而更多的是釋懷解脫。
他向后倒去,眼里帶著笑。
恍惚間,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會寫字會用頭撞他的小羊。
最后,卿故的手重重放下,斷了氣。
與此同時,赫連鏡的神魂也從卿故身體中飛出,向天上飛去。
泠玥原本以為這就結束了,卻不曾想,另一半神魂又從卿故身體中飛出。
原來思念也會在人心中生根發芽,卿故想念小羊,想念那些快樂的歲月,在修煉加持下,他生出了真正屬于自己的一半神魂。
那一半神魂是卿故,是一個干干凈凈的人族少年郎。
而泠玥也不吝嗇,她調轉魔劍刺向自己胸膛,疼痛驅使下,她臉色慘白,眉頭緊皺。
魔劍在胸膛中扭轉,片刻后,一縷雪白的神魂飛出。
那一縷神魂夾雜著泠玥在人間所有的記憶,那是屬于小羊泠玥的,不屬于她。
小羊泠玥和人族少年郎卿故才應該相守,而不是她。
泠玥運起仙力將小羊與卿故送入忘川,她看著他們在大雪紛飛中消失。
而她自己則拖著傷體飛身離去。
沒了一部分記憶,泠玥便逐漸忘記人間種種,往后,她的人生只是仙女泠玥。
回到魔界,泠玥第一時間沖向赫連鏡的寢殿,她倒不是擔心赫連鏡的身體,只是怕自己所做功虧一簣。
而她剛推開寢殿門,便看到赫連鏡端坐著,旁邊兩人是赫連扶桑與凜朔。
赫連鏡抬眸看向泠玥的方向,那一刻,仿佛一眼萬年。
泠玥也在同一時間松了口氣,他醒了,那她所做的一切就沒有付諸東流。
赫連鏡倏地起身走向泠玥,而泠玥也走向他。
那一瞬,凜朔的八卦之魂再次燃燒,那雙锃亮的眼睛都快要冒小星星了。
“泠玥。”赫連鏡啞然開口,一時間除了叫泠玥的名字,再不知道說什麼。
而泠玥看著赫連鏡,心情復雜,既然他醒了,那他們之間的糾葛也該結束了。
“尊上!”
一句尊上讓赫連鏡整個人木愣住了…
“你我之間扯平了,你為送我入輪回受重傷,被關在太虛之境,我為救了破境下界,往后你我之間,兩清了。”
泠玥的一字一句都仿佛扎在赫連鏡心口的劍,疼的他無法呼吸。
而一旁吃瓜的凜朔與赫連扶桑都驚呆了,不過凜朔是真的驚呆了,赫連扶桑只是面上神色一冷,在心里驚呆了。
凜朔內心:泠玥仙子與尊上,決裂了?
赫連扶桑內心:不知好歹的女人!
“為什麼!”赫連鏡苦澀開口。
明明他好不容易清楚自己的心意,為什麼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