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度哭昏厥了過去,那孩子是在她身邊長大的,比她親兒子還親,鎮南大將軍更是蒼老了許多,他兒子這是替父出兵,就算見慣了生離死別,此時輪到自己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是很難承受。那是他的獨子啊,叫他如何不難過。
十二月中,鎮南大將軍因喪子之痛纏綿病榻許久,終是撒手人寰了。至此將軍府就再無主人。
太后受不了如此大的打擊,閉門翊坤宮吃齋念佛。
月末,出征南疆的軍隊凱旋而歸。
皇上賜江淮瑾太子太傅之位,手握兵權三十萬,隱隱有托孤之意。
江淮瑾一下朝就趕回了府,陳寶珠早收拾好在家等他了,腿腳好的利利索索,看不出一點受過傷的痕跡。
一踏進門檻,就見陳寶珠站在眼前,露齒一笑,眼淚卻啪嗒啪嗒落下來。
近鄉情怯,江淮瑾像毛頭小子似的胡亂將陳寶珠的淚珠擦凈。
男人曬成了小麥色,明顯壯實了很多, 胡子也沒及時剃掉,眼神更加堅毅,猶帶著還未退掉的血腥之氣。
陳寶珠緊緊的將眼前人抱住,再不想讓他走了。
“相公,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想你啊。”
江淮瑾將小人兒拖著屁股抱住,順著記憶的方向走到臥房,將人放在塌上,脫了身上的鎧甲、外衣、靴子。
“讓我先睡一會兒。寶兒,我有點累了。”
竟是趴在塌上就睡著了。
“一定是太累了,相公睡吧。”陳寶珠費力的調整了一下她相公的姿勢,將頭枕在枕頭上,腳順過來放好,搭上被子,自己躺在他身邊,用眼神描繪他的眉眼。
半年了,自他去南疆已經半年沒見了。
鼾聲響在臥房里,陳寶珠笑了一聲,以前相公從不打鼾的,等他醒來定要嘲笑他,轉念一想,大約是太累了,行軍途上不曉得經歷多少風吹雨打。
眉頭皺起被陳寶珠伸手撫平,他卻激靈一下,馬上要睜開眼睛。連忙像哄受驚的孩子般,輕拍他的后背,或許是熟悉味道告訴他,這個人沒有危險,才又沉沉的睡去。
陳寶珠本不困的,但不知何時也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江淮瑾還在睡覺,眼見天都要黑了,連忙將人叫醒吃飯。
“相公,醒醒吧,吃了再繼續睡。”
“寶兒?”
“我在這。”
“是我又做夢了嗎?可是看起來好真實。我好想你啊,寶兒。”
“不是做夢,是真的,你摸摸看。”
“是真的。”
第70章 下雪
引玉香和藎草已在手中,交給了江邵青保管。那孫澤也快動手了,桬欏也算是有著落,還差蓬萊的蘇禾和蕪菁,或許可以打個幌子,親自去找。江淮瑾心中暗暗思忖。
皇上給了江淮瑾特令,允許他在家休息些日子,昏天黑地的睡了兩天,總算恢復了元氣。
國公府都是昨日才去的,今日兩人才有閑心在庭院中閑逛。
“有一件事,我想......”陳寶珠心中猶疑,不知該不該問。
江淮瑾卻心中了然。“是想問齊小將軍是如何死的嗎?”
“嗯,他不是主帥嗎?怎麼會就這樣死了?”
“那天我們布下了天羅地網,但千算萬算,沒想到南疆蠻族竟卑鄙如斯。”
抓了十幾個漢人孩子,綁在柱子上,點燃了下面的稻草,齊承煊是為了救人,明知是圈套還是跳了下去,中了下有劇毒的箭。
雖然最后還是他們取得了勝利,但損失了一員猛將。
這毒見血封喉,齊承煊臨死前交代了后事,除了家人,最后一件令他掛懷的是還未親自向陳寶珠道個歉,本想著回來親自告訴她,說不定能做個朋友。
陳寶珠內心五味陳雜,很難說清楚那是怎樣的感覺。這樣的少年居然死的這麼輕易,他本能和他父親一樣戰功赫赫,名垂千古。
“我早就原諒他了,可惜他再也聽不見了。”
“戰爭就是如此殘酷。”
“你說的對,我該慶幸你還好好活著。”陳寶珠蹲下身子拿起一塊石子,用力丟進湖里,濺起水花,又迅速恢復平靜。
因為我比他自私的多,在要不要沖上去時猶豫了。江淮瑾看著陳寶珠在自己心里說。
休沐了五天,江淮瑾開始每日上朝去了。
日子恢復了正常,陳寶珠不用每日提心吊膽的等著消息,只是夜里摸著他多出來的疤,知道那些日子都是真實而難捱的。
“你起來作甚?天還早著呢。”
“我想給你穿衣服啊,做個賢妻良母不好嗎?說起來你該再做些衣服,這些已經不大合身了,下午叫裁縫過來為你量體。”
江淮瑾捏捏妻子臉上嫩嘟嘟的肉,吧唧親了一口。
“我才不需要什麼賢妻良母,只要是你就好了。”
將腰帶給她相公打個花結,理理衣服上的褶皺,抱了一下那窄腰,起身站好。
“那你要說到做到,知不知道?”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哼,上朝去吧。”
“遵命,寶兒大人。”
陳寶珠這才收拾起自己,她要去庫房選幾匹新送來的面料。
“我要鵝黃,絳紫,還有這匹帶梅花花紋的吧。
”如意帶著幾個丫頭將布匹小心的取出,抱好。
“相公的話,就淺青,月白和竹葉紋這匹吧,做些厚實的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