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回暖,姜歲穗的寒疾肉眼可見的好轉。
但她心里清楚,這只是夏天到來,身體給她制造的假象,待到寒冷的冬季再到,這鏡中花、水中月一般的假象,頃刻間就會灰飛煙滅。
趁著天氣暖和,早日取到赤羽蛇丹,她才有機會熬過今年的冬季。
一日不能取到赤羽蛇膽,她便一日不能離開北狄。
這些日子,楚云疏和趙允恩及其他幾位心腹大臣已經聯系上,只是此時她若貿然離開北狄,必定會被楚兆寧發覺,對她狠下殺手。
她身體尚未康復,一但與楚兆寧的人對上,幾乎毫無勝算,所以她與楚云疏不得不暫時被困在北狄。
不過如此也好,做起有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來,倒是比在京都時方便許多。
如此韜光養晦,倒也適宜。
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盡快醫治好寒疾,否則脫離朝堂的時間久了,變數也就多了。
想借助耶律桓之手入山取蛇膽,眼看是行不通了。
如今已經開始入夏,楚云疏便想著讓自己人趁著此時節,上山取蛇膽。
只是他手下的人沒有攀登雪山的好手,貿然進入人跡罕至的鏡山深處,只怕要兇多吉少。
他與河洛先生頻繁書信往來,皆是在商議此事。
剛過芒種,河洛先生便傳來一個好消息,說是找到了一隊可以攀登鏡山的人手,這些人雖未攀登過鏡山,但也是常年在雪山亦或是苦寒之地謀生的人,頗有一些手段。
得到消息后,楚云疏便開始在北境尋找可以引路的向導,待到河洛先生的人抵達北境,便可以隨時向鏡山出發。
事情按部就班的進行,正直炎熱的七月,一行人便朝著鏡山深處而去。
料想著這些人有精良裝備,又是在夏季,進山取蛇膽應當能成。
誰曾想,一行人進山后過了月余,仍不見他們歸來的消息,也不見他們傳出任何的消息。
等的毛焦火辣的楚云疏每日都坐立不安。
料想這些人大抵是已經折在了鏡山中,姜歲穗心底無奈,卻也不知能如何安慰楚云疏。
她自己的心里亦是不安,說出的話往往也是口不對心、言不由衷。
眼看八月已至,秋天已到,小院里的氣氛越來越沉悶。
不同于他們的壓抑,北狄卻是進入了一年之中,最為歡騰的時節。
看著北狄家家戶戶的門口都懸掛上了彩色的錦緞,大街上人聲鼎沸,人人裁制新衣,姜歲穗有些茫然。
“每年八月,是北狄舉辦那達慕大會的日子。”
楚云疏挽了一個劍花,收了劍。
他拿起帕子擦了擦額頭因練劍而布滿的汗珠:“那達慕大會是北狄最盛大的節日,不論是君王還是百姓,皆可以參加,那時會有騎馬、射箭、摔跤等等比賽可以看,等大會開始,我們一起去看看。”
從未見過那達慕大會的姜歲穗,心中不免生出些期待。
北狄人豪邁狂放,與大楚人很不一樣,他們的節日,想來也是別有一番風采。
不過幾日時間,那達慕大會便到了。
天公作美,這日一早,便晴空萬里,叫人心情止不住的暢快。
祭祀臺上,喇嘛們焚香點燈,念經頌佛,祈求神靈保佑,消災消難。
“咚咚咚……”
遠遠的,激昂有力的鼓聲傳來,姜歲穗不禁好奇的看向鼓聲傳來的方向。
只是街頭巷尾空無一人,只看到的四處懸掛的彩旗迎風招展。
想來,眾人應是都去參加那達慕大會去了。
楚云疏見她滿眼期待,便笑著上前。
他將事先準備好的北狄服飾遞給姜歲穗:“想來草原上已經開始表演了,換上衣服,我們現在就出發。”
姜歲穗微微頷首,耳畔聽著那激昂的鼓聲,她的心情也不免有一些激動。
楚云疏四人順著鼓聲來到草原上。
和萬人空巷的王城比起來,草原上就熱鬧太多了。
他們朝著人群聚集的地方走過去,一路上不少人對他們投來了探尋和詫異的目光。
雖說他們都穿著北狄服飾,但與生俱來的秀氣長相與文雅氣質卻與北狄人渾然不同,叫人一眼就能看出差別。
尤其,楚云疏和姜歲穗容貌本就出眾,再加上一瘸一拐的竹影和行動略顯僵硬的羅川,這樣的四人走在一起,不可為不扎眼。
于是,高臺上的耶律桓一眼就看到了他們。
耶律桓微不可查的攏了下眉心。
“哥哥怎麼了?”
七公主正要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耶律桓倏地抬起手,攬住妹妹的肩膀,遮住了她的視線:“我在想,今年的三把金刀,會不會有人能從我手中搶走。”
七公主嫌棄的撇嘴:“比賽都還沒開始呢,你就已經先牛上了。”
耶律桓哈哈笑了兩聲。
他眼尾掃過楚云疏四人,眸光晦暗不明。
與此同時,楚云疏四人正津津有味的看著那達慕大會的開幕表演,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耶律桓盯上。
姜歲穗本就癡迷跳舞,看到這風格與大楚舞蹈截然不同的北狄舞,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