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她說了什麼,不妨反思自己,在她活著的時候,你有沒有為她做過什麼。”
豐扶策的語氣極為冰冷,像是帶著刺一樣,扎進了龍息淵的內心。
龍息淵有些怔忪,踉蹌幾步:“所以她的執念,難道是恨朕麼?”
白稚兒哽咽搖頭:“你實在不了解她,你還記得嗎,她去世的那一天,是不是你們孩子的忌辰?”
轟——
龍息淵只覺得遭到當頭一棒。
他由迷茫的神情,轉而變得清晰與悲愴。
“朕想起來了,沒錯,是的!那日,就是我們孩子的忌辰,但孩子在她腹中四個月的時候,就因意外沒了。”
“這麼多年,朕只怕提起來會讓她傷心,也不曾聽她說過。”
所以,傅惜如去世的那一天,他沒有這件事和孩子的忌日聯系在一起。
白稚兒眼眶紅紅地說:“她的執念,是你能陪她悼念孩子,哪怕只有一次。”
龍息淵怔怔的:“她……原來她一直記得……”
豐扶策抿緊薄唇,下頜線冷硬。
“孩子是她懷的,她差點成為母親,你覺得,她不說,真的是因為她忘了?”
龍息淵目光含著悲痛:“是朕對不起她。那,她的執念,可解決了?”
白稚兒輕輕點頭:“夢里的你,比現在的你好一點,沒有那麼絕情。”
“至少在娘娘去世的那一刻,你一直陪在她身邊,是握著她的手,看著她閉上眼的。”
龍息淵閉了閉眼,承受著巨大的悲痛,連緊握的拳頭都跟著發顫。
他努力控制著情緒,不在眾人面前失態。
白稚兒垂眸,眼中神色黯然:“有一件事,可以確定地告訴你。”
“也許她從前是禮政王的人,但是你是她少女時就喜歡的心上人。”
“成為你的皇后,傅惜如說,她沒有后悔過。”
龍息淵忍不住回眸,看著傅惜如住過的殿宇。
他喃喃呼喚:“惜如……”
他也許是想起兩人從前感情要好的日子。
他也曾像個普通的丈夫一樣,為她描眉,為她念詩。
可關系一旦夾雜懷疑,那麼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龍息淵甚至回憶不起來,傅惜如在人生的最后關頭,她的神情是怎樣的。
因為,直到她去世,他都在跟她生氣。
兩個人甚少見面,他更不知道她的想法。
白稚兒忍不住問:“對了,伺候娘娘的錦蓮她們,如今在哪里?”
“娘娘生前遺言,是希望你將她們妥善送出宮,讓她們都能安享余生。”
龍息淵黑眸一震。
他薄唇幾次張合,最終說出:“她們……死了。”
第1145章 她們追隨傅惜如而去
白稚兒像是遭到了第二個打擊。
她瞪圓了水眸:“什麼?!”
怪不得她從進宮到現在,就沒有見過錦蓮這號人。
本來,白稚兒以為,龍息淵不待見傅惜如,對待她的宮人,也許只是送到了哪里去做苦活。
然而,白稚兒萬萬沒想到,她們居然死了。
龍息淵解釋道:“她們都是惜如從娘家就帶進宮伺候的丫鬟,每個都非常忠心。”
“在惜如給了朕賬本以后,次日就聽禁衛軍稟告,她們在惜如的這個殿宇里自縊了。”
“錦蓮留下一封絕筆,說要追隨惜如而去。”
白稚兒后退踉蹌幾步,豐扶策立刻扶住了她。
她水睫掛著淚珠,顫抖不已。
“怎麼會呢?”
按照錦蓮的性格,也許確實是會追隨傅惜如而去的。
白稚兒不敢相信地看著龍息淵。
“你確定嗎,真的不是她們都被有心之人害死了?”
龍息淵閉眼,輕輕地點頭。
“禁衛軍發現其中一個丫鬟的時候,她還有一口氣,是決心赴死,沒有人迫害。”
白稚兒沉默了好一會。
她眼淚如雨,看的豐扶策緊皺長眉。
傅惜如的性格那麼好,對待宮人也極其親和。
想必她的離開,一定給錦蓮她們帶來了沉痛的打擊。
白稚兒想起她與錦蓮,還有幾個宮女一起睡在大通鋪的那幾個夜晚。
她出嫁前一天的晚上,大家湊在一起說悄悄話。
她們每個人的音容笑貌,仿佛猶在眼前。
但除了夢境,卻發現她們早已作古,化作一捧黃土。
龍息淵嘆氣說:“朕念她們為主,并不曾責罰,還把她們的棺槨,放在了惜如的墓穴邊。”
“也曾恩賜她們還在世上的親人。”
他說著,白稚兒忽然道:“禮政王,必須死。”
“你應該也不知道,他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對娘娘掌摑,教訓她的不聽話。”
龍息淵怔了怔,旋即果然憤怒不已。
“他竟囂張到這個地步?!”
白稚兒垂著長睫,語氣低落說:“娘娘一直是喜歡你的,你怎麼會覺得她別有用心呢。”
“她的心,都是向著你。早在你幫她撿紙鳶的初見,她就喜歡你了啊。”
龍息淵一時怔忪,如同夢里那樣詫異。
但他很快回想起來。
他確實早在很久之前,見過一次傅惜如。
那時她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少女。
龍息淵卻忘不了,她的那雙翦水秋瞳,烏黑盈盈,笑起來十分溫柔和善。
他想到這麼多年,因為禮政王的挑撥,以及后宮妃子們有意無意地編排,加深了他對傅惜如的懷疑。
龍息淵更痛恨自己,為何沒有仔細地去了解過她。
沒有用心去回味她的付出!
他捏緊了拳頭,盯著門外,目光如炬般燃燒著憤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