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雖然一把年紀了,卻不會照顧自己,若沒人盯著,侍弄起草藥來就忘了吃飯和睡覺,故而得多留幾個人盯著他才行。
因為他太投入的時候,還需要幾個人拉,才能走出藥房。
沒有多帶幾個下人回來的另一個原因是臨邕這座宅子小,沒地方安排那麼多人,而且褚守禮不想太招搖,故而就帶了貼身伺候的,其余人都留在京城守院子。
今兒的宴席很重要,偏他們的人手不夠,褚靜和曲樹春怕出紕漏,一大早就開始張羅,這會更是親自到后院盯著去了。
褚寧過去時,就見曲樹春站在褚靜的身后,癡癡地看著她,但在褚靜轉頭與他說話時,他又快速移開了目光。
褚寧沒有打擾他們,轉身又回了前院。
早在見識到張大夫的本事后,她特意問過,可有什麼法子能避免近親成親的孩子身帶隱疾,張大夫楞了下后立即問她,為什麼說近親成親的孩子會有隱疾,她便把寶柱的情況講給他聽。
張大夫聽完后,立馬瘋狂的查資料,然后開始做研究,整整折騰了大半年才消停,他道是雖然沒有弄明白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事,但寶柱那種情況他可以治療。
聽了這話,褚寧大安。
為褚靜和曲樹春,也為吳羲彬和謝琦,那對年底就要成親了呢。
不過想到寶柱那個可憐的孩子,褚寧心里有些堵。
當初逞一時口舌之快,用一個無辜的孩子來攻擊人,結果害他被親生父親活活折磨而死……
聽著褚恬和褚然的笑場,褚寧站在過道里,久久沒有抬腿,她仰頭看向天空,或許該去看看那個孩子了。
高高興興的用過午飯,大家移步到前廳聊了會家常后,褚寧就與顏文瑾回去了。
回府換了件衣服,她就又出門了。
她沒跟顏文瑾說去哪里,顏文瑾也沒有問,以她的身手,遇到危險的可能幾乎為零,故而他不擔心。
“就是這里。”
凌瀟指著腳下的斷崖,“幾個月了,尸骨早就被野獸啃干凈了。”
他不明白褚寧為什麼要來看,就象不明白為什麼不要舒氏的命,只把她毒啞一樣,不過她自有她的道理,他不必明白,聽從吩咐照做就是。
褚寧站在斷崖前往下看了眼,此處并不是很高,不過二三十米的高度,卻也足夠要那畜生的命了。
采了一把野菊,褚寧放到一個小墳包面前,“孩子,對不起。”
其實按照褚大郎的尿性,這孩子早晚會出事,可他的死,總歸是因她而起,她是有愧的。
悄悄將孩子埋葬在這里,她誰也沒有提起。
凌瀟默默陪著她,她沒說這個小墳包埋了什麼人,他也沒有問。
“走吧。”
從縣城到這里距離有些遠,哪怕他們抄了小路,也走了小半個時辰,現在時間不早了,再不回去,城門就要關了。
兩人腳步很快,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山腳下,正要騎馬離開,卻聽村子里傳出一陣陣急促的敲鑼聲,“走水了!走水了!褚平貴家走水了!”
褚寧猛得抬頭看去,果見老褚家的方向火光沖天。
這火可夠大的。
褚寧轉頭看凌瀟,“你看這火是不是人為的?”
凌瀟認真的道,“應該是,若因用火不當燒起來,不會這般急這般猛烈。”
褚寧笑起來,“這就有意思了。”
凌瀟看她,“要不要我去打聽一下?”
褚寧搖頭,“不用。”
管他呢,誰愛燒誰燒。
兩人趕在天黑前回到縣城后便分開了,褚寧回顏家,凌瀟回客棧。
原本褚守禮說什麼也不讓他在外面住,非要請他家去,道是家里窄巴,跟曲樹春一起擠也有些委屈他,可一個人在外面住太冷清了,不如大家一起熱鬧。
凌瀟孤獨習慣了,不適與人過分親近,便道是身上還有公務,住在家里不合適,褚守禮這才作罷。
他倒也沒有撒謊,身上確有公務,不過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將兵部新擬定的武舉人選撥規程的公函交到縣衙,早在回來的那日,他就把事情辦妥了。
褚寧與顏文瑾有兩個月的婚假,他可請不了那麼長時間的假,現在已觀完禮,他也該回去了。
原本以為要一個人趕路的,結果次日一早方盛宇就過來了,“褚寧那個沒良心的,倒是還可以再玩上一個月,咱們卻要苦哈哈的趕路,真是天道不公。”
凌瀟抿唇輕笑。
方盛宇示意六子接過他手上的包袱,“走吧,這個時辰出城,甭指望褚寧那懶貨來送行。”
凌瀟點點頭,沒有說話。
他本來就不善言辭,方盛宇吐槽褚寧,他就更不知道說什麼了。
當他們在城門處看到前來送行的褚寧,顏文瑾,方盛驥,曾天予,趙弘毅,李博元等人時,凌瀟莫名的眼眶有些酸澀。
告別了方盛宇這個超級無敵大牢騷包后,褚寧徹底放飛自我,跟顏文瑾過上了沒羞沒臊的日子,簡直都要忘了今夕是何夕,日夜顛倒了都。
這日下人報她家里來了人,褚寧忙整理整理凌亂的發飾,又抻了抻衣服,然后在顏文瑾揶揄的眼神中,刷刷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