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辛念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笑著感嘆道:“縱然花開顏色好,能得幾日在枝頭?我們女子便如這鮮花一般,韶華易去,青春難留,又何苦彼此為難?各自鮮艷不好麼?”
“喲!”
古姨娘摸摸發髻間的珠釵,冷笑道:“辛姨娘這是話中有話啊,你看見誰為難誰了?這般拿腔拿調的,難不成也想當家做主?”
“哪有?”
辛念搖搖頭:“不過是廖姐姐剛剛問我,怎麼偏安一隅后,如今又進了后院,我便以花自喻,答她罷了。漫漫長夜難捱,睜眼時總難免要想心事,想著想著,忽然就想開了,明媚鮮艷能幾時啊?還不如珍惜眼前人呢。”
說到這里,她便攀過一枝海碗大的淡粉牡丹,湊過去嗅了嗅,然后抬頭笑道:“淡淡花香,當真宜人。回頭我那清涼閣收拾好了,也讓人栽些花草,到時請夫人和廖姐姐以及各位姐姐去看。”
“辛姨娘好不懂規矩。”
秋姨娘忽然冷冷開口:“奶奶是平妻,你不過是個妾室,誰許你一口一個姐姐的叫?真當端王府沒有半點規矩麼?”
什麼叫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這可是你自己將臉送過來讓我打的。
辛念心中冷笑,面上笑容卻越發明媚,來到廖氏身邊挽住她胳膊,對秋姨娘嬌笑道:“秋姨娘怕是不知道吧?我與廖姐姐可是從小玩到大的,那會兒我家還沒獲罪,我們在一起聚著,都是姐妹相稱,叫得時日長了,如今就改不過來了。”
廖氏:……
眾人:……
屁啊!你明明在老太太壽辰上還叫著奶奶,這會兒就改不過來了?
秋姨娘氣得心里都爆粗口了,但看廖氏沒什麼表示,她也只能艱難擠出一絲笑容,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原來如此,我說呢,奶奶當真是念舊情。只是辛姨娘心里也該有點數,不該拿過去的交情亂了規矩,不然以后大家有樣學樣,怎麼辦呢?”
“有樣學樣嗎?”
辛念挑眉一笑,淡淡道:“那也得看她有沒有這個資格。我從前是一品上將軍之女,倒不知咱們府里,還有哪位姨娘同我身份一樣,能和廖姐姐攀上這交情?”
秋姨娘:……
“好了好了,春光正好,不說這些煞風景的話。”
秦氏連忙打圓場。廖氏只氣得一口銀牙都快咬碎,她真想一巴掌扇在辛念臉上,吼一聲:誰同你好姐妹?誰許你攀交情?放開你的爪子,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然而她只能忍著,不是怕辛念,而是怕此事被顧長亭知道。
說到重情,她那位表哥才是最重舊情的。好死不死,她從前和辛念也當真是姐妹相稱,哪怕心里都看不上對方,表面也是維持著一團和氣。
所以這一回合,廖氏只能啞巴吃黃連,眼睜睜看著辛念放肆地拿下一城。
幾位姨娘都不說話了,辛念這才放開廖氏,目光下意識在花叢里流連。
她記得上一世里,秦氏便是在這一年春天賞花時,被毒蛇咬傷,沒兩天便香消玉殞,說不得便是這一次,卻不知那條毒蛇在哪里?
廖氏和秋姨娘等人停下腳步在一旁說話,秦氏贊嘆地看著面前花兒,猶自對辛念絮叨著:“說起來,這些牡丹也有三百多年了,所以你看,才十幾棵,便鋪了半個園子。這宅子都不知道翻新多少回,它們卻依然是顏色如故。”
辛念點頭敷衍著。
眼前枝繁葉茂,根本看不到毒蛇影子,她正想是不是自己猜錯,出事的日子不是今天,忽一眼看到古姨娘雙手緊緊握住一條帕子,手背上青筋都爆了出來。
辛念心中一動,忽然想起古姨娘好像就是嶺南人,雖然具體住在嶺南哪里不知道,但是毒蛇這種東西,便是嶺南最多,北方很少見到。所以當年她也納悶,毒蛇是從哪里來?
只不過那會兒她性情淡漠,對顧府一切全不關心,這事過了就過了,從未深思。
如今卻不同,她要在后院立足,必得秦氏牽制著廖氏。更何況,既然上天讓她重活一次,她豈能見死不救?
第十三章:好大威風
這些想法不過是電光石火之間,辛念跟隨古姨娘的目光,將視線投放到不遠處一株淡粉色的牡丹上。
恰好秦氏也正巧走到那里,她往花邊走了幾步,伸手去攀粉牡丹的花枝,一邊笑說道:“這棵淡粉牡丹,像不像薄施粉黛……”
不等說完,異變突生,一道黑影猛地從花間躥起,往秦氏身上撲去。
說時遲那時快,千鈞一發之際,辛念三兩步上前,伸手一捉,就將那東西狠狠捏住。
眾人定睛一看,那黑影竟是一條蛇,而辛念這一捏妙到巔毫,正正就捏住了蛇的七寸。
古姨娘的驚叫聲這時方才傳來,也不知是被蛇驚到,還是被辛念嚇到。她緊緊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地看著辛念,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是妖孽嗎?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那蛇被拿捏住七寸,竟還艱難地張開嘴巴作勢欲咬,一顆三角蛇頭更顯猙獰恐怖。
秦氏受此驚嚇,竟是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整個人都僵硬定在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