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便對顧長亭道:“姐姐是個好清靜的,何況府里一年不到,竟遭遇兩件大悲之事,人心慘淡,倒是叫大家別太悲痛的好。”
顧長亭哪能聽不出這弦外之音?點點頭便命眾人出去,他這里又看一眼秦王妃,方對荔枝道:“你是鳳容帶來的陪嫁丫頭,這會兒不用做別的,只在這里守靈就是。”
“是。”
荔枝答應下來,顧長亭便也出了屋子。剛剛在廳里落座,就見廖太妃的陪嫁錢氏匆忙走進來,稟報道:“太妃聽見這消息,在房里哭了一場,這會兒唯恐看見王妃傷心,就打發奴婢過來看看,順便也要問問王爺,王妃這身后事,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這話怎麼說?鳳容是王妃,自然是按照王妃之禮厚葬。”
顧長亭眉頭一皺。錢氏忙點頭道:“太妃也是這麼說。只是這麼一來……喪葬之事重大繁瑣,太妃怕奶奶一個人太過勞累,還是該找兩個人幫襯一下……”
一邊說,一邊覷著顧長亭面色,只見他目光沉沉,忽地一揮手,淡淡道:“雖然喪事重大繁瑣,但幾個月前,府里已經經過一次,即便母親須得好好將養,不能主持,幾位姨娘也都是有經驗的。鳳容的喪事,我想按照她的本意,理應由辛氏主理,古氏等人從旁協助,也就是了。”
“啊?”錢氏驚訝,廖太妃已經說過,這件事顧長亭大抵會私心交與辛氏辦理,卻也沒想到,王爺竟這般直接,這是一點兒面子都沒給奶奶留啊。
“表哥?”
廖氏忽然站起身,卻見顧長亭看她一眼,沉聲道:“你這些日子身上不好,何況還有府里一大攤子事,夠你忙的,王妃喪事你就不必插手了。”
廖氏呆在原地,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王妃喪葬這樣天大的事,她作為當家主母,竟然不能參與,這是何等的忽視和羞辱?
就連辛念都沒想到顧長亭會如此決絕,她以為怎麼著也得給廖氏一個臺階下,哪怕自己主理此事,給廖氏一個治喪的名頭也好。
不動聲色向丈夫看去,那邊廖氏身子抖得跟打擺子也似,顧長亭卻看都不看一眼,于是辛念心里便明白了:這位爺心中有氣,而且氣性不小。
“王爺。”小心翼翼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宮里派人過來傳口諭,皇上讓您進宮一趟。”
“知道了。”
顧長亭沉沉應了一聲,站起身看向辛念:“王妃的喪事就交給你了,務必好好辦理……”不等說完,又搖頭道:“罷了,我也是白囑咐,你和鳳容的情義,又哪里用得著我多說。”
“是。王爺放心。”
辛念淡淡一禮,目送顧長亭大步離開。過了片刻,廖氏仿佛才反應過來,忽然一扭頭一跺腳,快步追了出去。
鳳姨娘秋姨娘古姨娘面面相覷,辛念卻沒興趣知道那兩人會說些什麼:既然顧長亭善解人意,要她主理秦王妃的喪葬之事,那自己就必要竭盡全力,給這位姐姐風光大葬。
且說廖氏,因顧長亭走得快,她直追了好一會兒,又喊了一聲,才讓丈夫停下腳步。她氣喘吁吁來到對方面前,劈頭問道:“表哥什麼意思?你……你怎能這樣對我?”
“不是對你。”顧長亭看著她淡淡道:“是對鳳容。你也不要誤會,這并不是我的意思,而是鳳容的意思。”
“王妃的意思?王妃都死了,她就算有什麼心思,難道還能詐尸告訴你不成?別拿王妃做借口,發話的明明是你。”
顧長亭絲毫不為所動:“是啊,鳳容已經魂歸離恨,她有什麼心思,永遠也不可能再訴諸于口。但即便如此,我心里也很明白。”
說到這里,他看了廖氏一眼,沉聲道:“表妹難道不明白嗎?還是說,你認為鳳容會希望由你來辦理她的喪事?”
“我……”
廖氏語塞,心里頓時醒悟:顧長亭仍然記著自己指使人謀害秦王妃的事。所以這一次,他半點面子都沒給自己留,說不定還把王妃的死又扣在自己頭上。
一念及此,廖氏眼淚都快下來了:“表哥,這次王妃的事,真和我無關,你……你都教訓過我了。”
她的語氣軟下來,顧長亭也嘆了口氣,輕聲道:“有關無關,鳳容都不會希望由你辦理她的喪事,我意已決,你不必多說。”
🔒第九十四章:耳濡目染
“我當然要多說。你和王妃……又沒有什麼情分。她家后來是什麼下場?你能護著她到現在,已經是仁至義盡,怎麼到這個時候,你倒把她看得比天大了?別說她已經身死,就是她活著,這府里的事,還不是你一句話?什麼時候輪得到別人做主?表哥,你才是這府里的當家,你這樣做,讓我以后還怎麼抬得起頭?你……你就不為我想,難道也不為姑姑著想嗎?姑父才走幾天,你如此對我,你就不怕姑姑更傷心?”
“母親那里,我自會稟明。”顧長亭眉頭微微一皺,卻仍然沒改變主意,沉聲道:“我對鳳容是有愧的,連你都知道我們之間沒有夫妻情分,可見我的確是辜負了她。”
“你怎會辜負她?你明明……”
“不必多說,是非對錯,我心里自然有本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