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亭眼皮子也不抬,淡淡打斷顧云賢:“姐姐想說什麼?”
“我還能說什麼?這樣不懂禮數的妾室,你竟還容著她在府里,焉知母親不是被她害死……”
不等說完,忽見顧長亭抬眼看向自己,目光銳利如刀鋒,然后聽他一字一字沉聲道:“姐姐慎言,這樣天大的罪名,辛氏擔不起。且雷電之怒,豈是人力可抗衡?”
顧云賢一窒,卻又不服氣,咬牙道:“那……那她和母親爭吵總是真的吧?她這就是忤逆,是大不敬……”
“這兩天因為母親的喪事,我還沒去見念念,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還沒問。不過念念雖然性子剛強,但一向與人為善,與世無爭,她絕不會無緣無故去母親面前頂撞。”
“與人為善?與世無爭?”顧云賢冷笑一聲:“如今府中大部分權都是她掌著,你和我說她與世無爭?我的傻弟弟,你一向聰明絕頂,怎麼會被她迷惑哄騙到這個地步?”
顧長亭眉頭一皺,淡淡道:“她掌權自有她掌權的道理,姐姐怎麼就斷言我是被迷惑哄騙了?她是我的妻……妾,給我生兒育女,我愛她敬她,也是應有之義,怎麼就成迷惑哄騙了?”
顧云賢被噎得一窒,好半天才放軟了口氣,傷感道:“我也知道,佳如妹妹是個驕縱的,怕是她在府中做得不好,但那辛氏在清涼閣自生自滅了好幾年,怎麼忽然就轉了性子?焉知她不是來報復的?我回來還不到一天,已經知道,府里這一起起的事情,全都是因為她……”
“夠了。”
顧長亭本就心中煩悶,顧云賢此刻話語,竟是字字誅心,他如何能忍得?當下一拍桌子,沉聲道:“照你這麼說,爹爹戰死疆場也是因為辛念?母親被雷電擊中也是因為辛念?先王妃幸虧被毒蛇攻擊那次是辛念救了,不然你是不是也要將她病亡歸罪在辛念頭上?還是說,即便如此,你也要怪罪她,說毒蛇的事是她假仁假義,為后面害人做準備?鳳姨娘是她自己要害人,為此不惜勾結外男,還是辛念為她求的情,最后投湖自盡,這也要怪辛念嗎?你要不要去問問峰哥兒?他在他四娘那里住著,哪一次見面不夸他四娘是位慈母?”
顧云賢臉上下不來,不悅道:“你急什麼?我只是提醒你一聲,怕你被女人迷昏了頭……”
“呵呵!”顧長亭冷笑:“從辛念出了清涼閣,她在府里做下的樁樁件件事,我都清清楚楚,沒有任何蠱惑哄騙之說,姐姐不要在這里妄下斷言。”
“好好好,你說沒有就沒有。”顧云賢嘆了口氣:“我也是白操心,只想著你身邊妻妾好幾個,就算佳如靠不住,也不能盡由著辛氏啊,這對她也未必是什麼好事來的。譬如這次母親的喪事,她不適合參加,佳如和我又忙不過來,倒不如就讓秋姨娘古姨娘鍛煉鍛煉……”
“她們倆一個唯佳如馬首是瞻,一個跟在辛念身旁左右,幫點小忙還可以,管家?她們沒有這個能力。”
顧云賢翻個白眼,嘟囔道“你就將人都看死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不憶往昔
“還有。”顧長亭卻又補充道:“當日雷電發生,辛念也昏厥當地,所以這兩日我不讓她過來,是恐她觸景傷情,不如好好將養身體,過幾日等她身上大好了,母親的喪事,還是要用佳如和她一起從旁協助我……”
不等說完,就見顧云賢豁然起身,咬牙道:“憑什麼還要她來?弟弟你摸著良心說,母親很愿意見到她嗎?”
“母親已經逝去,愿不愿意也沒法說話。辛念作為王府話事的女主人之一,沒道理不參與喪葬之事。不然佳如一個人,挑不起這麼重的擔子,我在外面周全還好,瑣事上應付不來。”
“佳如一個人不行,我來幫她,總之不許辛氏沾手。”
顧長亭站起身,目光沉沉看著顧云賢:“姐姐是安國公府的人,你回來奔喪可以,沒道理還要在王府里主事當權。”
“你……”
顧云賢珠淚滾滾而下:“你不知道我的情況?如今你姐夫都沒了,安國公一家子也沒人尊重我,我還留在那里做什麼?這次回來,我是決不會再回去受氣的。”
顧長亭淡淡道:“你不想回去也由得你,王府和安國公府在京城各有十幾處宅子,你隨便挑一處住著,等母親的喪事完畢,你就搬出去。”
這話仿佛是晴天霹靂,只轟得顧云賢目瞪口呆,一時間連哭都忘了,好半晌才怔怔道:“長亭,你……你如今怎的這樣無情?我一個寡婦,帶著孩子,你讓我搬出去住?這不是逼我們孤兒寡母去死嗎?”
“你是郡主,名份上又是安國公的兒媳,住在大宅院中,一應仆從俱全,誰敢欺負你們?不要命了嗎?咱們家又不是那尋常平民,沒有多余房子給你住,便是平民家,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也沒有長住道理,終歸是要自己立門戶的。”
“放屁,那都是兄嫂容不下,沒辦法只能離開,多少寡婦便是因為這個,被休了索性一根繩子勒死,你難道也不管我死活?非要趕我出去麼?佳如是我表妹,你那辛氏據你說又是大度的,難道還容不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