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亭這邊諸事不順,與之相對應的,則是太子和廖氏一族的水漲船高,連老太妃都叫了眾人過去告誡,只說這段日子務必夾著尾巴做人,可見端親王府日常處境之艱難。
但是更難的還在后面。
二月二這天,辛念一大早正和秦姨娘說著今天應該吃春餅,廚房那邊不知準備的怎麼樣,過會兒去看看,因為清涼閣孩子多,也要依個人口味多準備些餡料。忽然就見一個媳婦匆匆進來,說是皇帝吐血了,這會兒顧長亭正往宮里趕,今天大概也不回家吃飯了。
“皇上吐血?”
別說辛念,連秦姨娘都吃了一驚,兩人面面相覷,辛念便問道:“這事可告訴了老祖宗沒有?”
媳婦說道:“沒呢。王爺只讓來和姨娘說一聲,讓您忖度著行事。”
“好。我知道了。”
辛念揮揮手,見媳婦出去,她便緩緩走出門,看了眼天上,只見大塊鉛云占滿天空,壓得人心里沉沉,仿佛要喘不過氣來。
“快回去吧,雖說出了正月,這天氣可還冷得很,尤其今兒風也大,別再著了涼。這會兒你若病了,闔府連個能做主的人都沒有,大姑奶奶怕是要稱心如意了。”
秦姨娘在屋里叫著,辛念轉頭看看她,苦笑一聲道:“你說得沒錯,越是這樣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時刻,我越要穩住,不能生病,更不能驚慌。”
🔒第二百五十三章:大禍臨頭
秦姨娘心中也有些不祥預感,更從辛念話中察覺到一絲不尋常,忙勉強笑道:“這是什麼話?怎麼就到這個地步了?即便到這個地步,也不用怕。我們到底是親王府,根深葉茂,那山雨就算來了,總有過去的時候,你看這滿天烏云,它也有散去無蹤跡,撥云見日的時候,哪有捱不過的坎兒呢。”
“您說得是。”辛念展顏一笑:“憑它什麼樣的艱難險阻,都總有過去的時候。借姨娘吉言,今天咱們定要高高興興地吃春餅,為這一年祈求風調雨順,如意平安。”
說是這樣說,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直到中午,顧長亭果真沒回來時,辛念還是有些心慌。
廚房里整治的春餅宴著實不錯,她卻食之無味,只是看著九個孩子團團圍坐身邊,她們還什麼消息都不知道呢,只吃得興高采烈,六仔丫丫和顧玉峰顧玉帆顧盛夏等幾個更是嘰嘰喳喳贊不絕口,因心中方覺有些安慰。
用過中飯,不知為何,心中越發沒著沒落,辛念索性起身,到院子里打了一趟拳,卻覺還不能盡興,恰好看到院子一角擺著的兵器架,于是上前摘下那把亮銀槍,便在寬闊場地中舞起來。
朔風烈烈,辛念心隨意動,那一桿槍被她舞得如銀龍出水,耀眼生花。幾套槍法舞完,鬢角方見微汗,她用帕子拭去,忽聽身后春雨笑道:“十八般兵器中,姨娘是最愛槍的,只是也許久不見你耍了,沒想到今兒撿起來,還是這樣厲害,奴婢在后面看著,只覺眼花繚亂,連您的身影都快看不清了。”
辛念嘆了口氣,悵然道:“我進府之前,哪一天不練槍,這一年在清涼閣,也練過幾回。可惜府中到底狹小,若是在沙場上,騎著高頭大馬,單憑手中這一桿銀槍,想來也能挑翻幾個韃子。”
“阿彌陀佛!這可不敢想。”春雨趕上前,幫著將銀槍收起,一邊絮絮道:“那是沙場,千軍萬馬的,您縱有萬夫不敵之勇,進了人堆便是天說了算,到時殺再多韃子,一個馬失前蹄……”
不等說完,忽然就聽街門外傳來一聲嚎叫:“姨娘,不……不好了。”
“是杏花?”
辛念心中一顫,旋即就看到杏花踉蹌著跑進來,接著一手撐住院門,身子不由自主軟倒下去,上氣不接下氣叫道:“前院……來了好些官兵,說是……要來搜查罪證,說是王爺已經被下了天牢……姨娘……”
一語未完,已經是伏地痛哭起來。這里辛念怔忡片刻,忽地深吸一口氣,不自禁挺直背脊,沉聲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前院如今是誰在支應?”
杏花已是淚流滿面,哭著道:“是房總管和幾個管家在料理著,具體情況奴婢也不知。只是如今闔府也沒個能做主的男人,又怕驚動老祖宗,房總管派人去請大姑奶奶了,她畢竟是郡主,姨娘……這……這可如何是好?”
“不用慌,我去看看什麼情況。”
辛念說完,也不及換衣裳,春雨忙忙取了一件斗篷來,這時秦姨娘也聽到杏花那一聲,族學未開,孩子們也都沒上學,這會兒一起出來,驚慌失措地拼命詢問,似顧澄秋顧玉書這樣膽小的,已經痛哭起來。
“不妨事,你們安心在屋里歇著,一切有四娘呢。”
辛念回身將幾個孩子一一摟住安撫,接著起身對秦姨娘道:“我去看看情況,姨娘先幫著照應一下。”
說完正要邁步,忽見顧玉峰越眾而出,沉聲道:“如今父王不在,就只剩下我們哥兒幾個,我陪娘一起去。”
辛念還不等說話,就聽顧玉江叫道:“退下。我是長子,哪里輪得到你?”
辛念眉頭一挑:她很不喜歡顧玉江,這位大少爺仗著是嫡長子的身份,向來驕縱跋扈,后來廖氏離府,他來了清涼閣,方稍微收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