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婉儀急急追來的小李氏身影,在第一時間落入王氏眼簾,當四目相對,彼此都在對方眼里看出了彼此的意思。
‘娘呢?’
‘娘沒有跟過來。’
‘沒來就好。’
眼神相交又快速錯開,小李氏腳跟一轉,追著丁雪微爺孫去了,王氏著急忙慌地清理鞋底黏土,然后洗手追上。
如小李氏跟王氏所想,李氏為了自身利益,將希望落在了在家的丁老四,丁老五身上,慌忙回家的她不止要求兩兄弟拒絕在丁老二,丁老三不在家的情況下提及分家事宜,更要求兩兄弟堅持大房幾個娃兒有錢,不跟他們爭奪才像樣的謬論。
“娘,您不止想讓爹休了您,也想讓他將我們兄弟逐出家門吧?”
實在忍耐不了,丁老五問出口。
李氏這會滿心都是能分多少家產的問題,倒是不愿跟丁老五計較。
“你們爹是偏心大房,可再怎麼說你們也是他的孩子,你們擰成一股繩,他就沒辦法,他不可能對你們怎麼樣的。大房幾個孩子又不缺錢,又不缺田,也好意思要家里這點東西!”
到如今,李氏還沒有明白,丁老頭會對她失望到無望,也會對幾個兒子女兒升起相同情緒,并在決定休妻時,便放棄了李氏引以為傲的血緣羈絆!
任由他們自己選擇,是繼續那份被李氏當做武器的父子情分還是斬斷!
“娘~您愿意執迷不悟做兒子的阻止不了,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您,我不會接受家里給我的半文錢。”
他沒有掙錢的本事,這會不多要些,書都可能念不出來。
李氏差點被氣笑:“你不讀書了?”
“不讀了。”丁老五很肯定地給予答案。
李氏不敢置信:“!!!”
對小兒子,她是沒有了以往絕對的期望,可奢望還是存在的,誰拒絕得了誥命頭銜的誘惑?
不讀書了,那她的奢望呢?
“你瘋了?”李氏憤怒。
與她的目眥欲裂相比,做出這樣重大決定的丁老五要顯得淡定得多:“兒子不過看清了母親您而已,今兒,您能為了一點錢財,要我兄弟違背父親意愿,將來,自然也能為了些好處,強迫兒子做不該做的事情。母親您自私狹隘,兒子又怎麼會是什麼好人?”
為了不被你害死,我不讀書才是正確的,你自私,我又能好到哪里去!
丁老五這小半年來的改變已經讓李氏接受無能,但這麼直白地說她們母子蛇鼠一窩還是頭次。
李氏自認為了幾個兒女鞠躬盡瘁,為了他這個小兒子心力交瘁,卻不想到頭來落了個自私惡毒。
“啪~”
丁雪微幾人進門時,看到的正巧是李氏無能狂怒揮向丁老五的巴掌。
“娘!”
被母親與弟弟之間劍拔弩張氣氛鎖死情緒的丁老四,終于緩過神。
丁老五背后長了眼睛一般,在丁老四想要上前時抬手,攔住他的舉動。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母親是打也好,殺也罷,盡管就是,對于母親提出的要求,兒子只能抱歉。”
李氏被氣得渾身顫抖。
趴在門邊看熱鬧的文靜都心疼了。
“五哥,到底是大房與你更親些,還是娘與你更親些,你怎麼能夠為了大房如此頂撞娘?”
“道理與我更親,我沒辦法罔顧道理。”丁老五鏗鏘一句。
文靜立馬就感受到了李氏那種打心底升起的怒氣。
什麼叫道理,這不就是說她跟她娘不講道理?
“是,是,你講道理,你高尚,你有理到能為了別人頂撞傷害自己的母親,高尚到避免娘占你好處不讀書。”
丁老五沒有就她這諷刺的言語升起不適,文靜卻因他漠然的態度更生氣。
“我看你不是有理不是高尚,而是有自知之明,自知自己沒本事,讀多久的書也白搭,自知自己最終會讓娘失望,給自己一個有理又高尚的臺階。”
“小妹!”丁老四眉頭緊蹙。
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向懦弱靜敏的女孩,能夠說出這麼傷人的話。
“你又是什麼好人?”文靜猛轉眼,滿眼的恨意憤怒直對丁老四。
丁老四心顫。
“我與你更親,憑什麼你們都只看得到大房幾個?是,她頭腦更聰明,想法更多,可笨是我愿意的嗎?做人不該扶幼愛弱?她有本事,她根本就看不上你們給予的,在你們大老遠送塊布料給她時,她在嫌棄你們知道嗎?”
“誰說我嫌棄了?”丁雪微忽地出聲。
你們吵,怎麼吵我都不管,若非給老頭子面子,都能掏把瓜子出來。
扯到我身上可就不行了。
李氏母子幾個太專注,專注到丁雪微一群進門都沒感覺。
她這一出聲,一個個都如夢初醒般轉頭。
“我有錢買更好的不代表我不喜歡叔叔們給我特意挑選的,我的與叔叔們的心意不一樣,不管我能買到多好的,那些東西里都沒有情誼。”
丁雪微直面丁老四充滿歉意的目光。
文靜原本因看到丁老頭而忐忑起來的心情,讓丁雪微這話又帶偏激了。
在視線不經意掃視到丁老四那多對不起丁雪微的目光后,對丁老頭的恐懼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