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亦宸回頭看了眼病床上安然離去的女孩,抬起沉重的腳步離開病房。
明明窗外陽光明媚,齊明曜卻好似身處冰窖,胸口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每一下呼吸都是錐心的痛。
他視若珍寶的將平安符收好,緩步走到床邊。
床上的女孩很乖,就像睡著了一樣。
齊明曜失魂落魄的碰了碰她的手,還有溫度,他哀求的出聲:“昭月,你醒醒,你醒過來好不好?”
眼淚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滴落,盡數砸在許昭月的手背上。
“我回來了……”
“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從來沒有覺得你是我的困擾……”
“我為什麼沒有早一點回來,為什麼沒有早一點發現……”
“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
“對不起……對不起……”
可惜無論他說什麼,都已無濟于事。
許昭月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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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前簽了遺體捐獻協議,眼角膜和腎臟都給了需要的人。
這就是許昭月,永遠都在溫暖別人。
她向往自由,生前沒能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死后許亦宸將她的骨灰撒入了大海。
那天天氣格外的好,紅日與地平線相切,波光粼粼的海面被染得橙紅鮮亮。
一只粉色海豚驟然躍出海面,在半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激起漂亮的浪花。
第55章 殺青
許亦宸眸底閃過驚喜,“昭昭,你看到了嗎?粉色海豚。”
“你說過,粉色海豚代表幸運,希望昭昭在另一個世界不再被病痛折磨,永遠開心。”
“希望下輩子,還有機會做你哥哥,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后來許亦宸時常會來海邊看她。
而在這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沒有見過齊明曜。
直到有一次去靈安寺上香,意外看見他跪在后院里的榕樹下。
走近才聽清見他嘴里的喃喃自語,“不是說心誠則靈嗎,為什麼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思緒被拉回到兩年前。
他們三個曾一起來過這里。
當時許昭月看見榕樹上掛滿了許愿牌,她也想買一個。
然而齊明曜和許亦宸都不信這些。
許昭月滿懷期待的說:“哥,明曜哥,我們也去許一個嘛,難道你們沒有愿望嗎?”
許亦宸笑了笑,“也就是騙騙你這種天真無邪的小姑娘,許愿哪不能許?在這還得掏錢許。”
齊明曜點頭,“你哥說得對,而且靠天不如靠自己,許愿就是求個安慰騙騙自己的。”
“兩個大直男,不解風情,你們不去我自己去。”許昭月輕哼一聲,自顧自的走到小攤前買了一個許愿牌,俯下身一邊寫心愿一邊呢喃:“方丈說了,心誠則靈,我這麼誠心,愿望肯定會實現的。”
許亦宸無奈又寵溺的看著她。
后來他偷偷看了她寫的愿望——愿我哥和明曜哥萬事順遂,平安喜樂。
回憶像開了閘的洪水般涌入腦海,她的每一句話都像尖銳的長針,密密麻麻的扎在心上。
如今齊明曜對著榕樹寫下無數個愿望,懇求再見許昭月一次,注定是他的奢望。
再后來,許亦宸聽說齊明曜在一次任務中受了重傷,退役了。
養好傷后他開始了一個人的旅行,帶著許昭月的相機,走遍了每一個她想去的地方。
一年又一年。
又逢一年春,齊明曜在院子里種滿了她最愛的三色堇。
四月正是開放的季節,一簇簇嬌艷的花朵聚集在葉片下,宛若振翅的蝴蝶,翩翩起舞。
許昭月離開的第十年,他收到了一封信,來自許昭月的信。
他顫抖的打開信封,里面的紙張早已泛黃,字跡有些模糊,但可以看得出,就是許昭月親手寫的。
【十年后的明曜哥,你好,我是許昭月,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或許有印象,也或許已經忘記了。
沒關系,我只是想問問你過得好不好,不知不覺已經十年了,你應該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一個漂亮的妻子,還有一兩個可愛的兒女,祝福你呀。
想起年少時,是我不懂事,總是纏著你,給你帶來了很多困擾,在這里跟你說聲抱歉。
你放心,我早就放下了,我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開心,希望你也永遠開心。
——許昭月】
一滴淚驀然砸在信紙上,暈開黑色的字跡。
齊明曜眼眶發紅,聲音暗啞:“沒有忘記你,怎麼可能忘記你,也沒有娶別人,我愛的是你啊。”
年少時的輕狂和傲氣,換來的是痛失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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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年春,一種新型病毒入侵,來勢洶洶,在全國范圍內以恐怖的速度擴散。
齊明曜加入志愿者,奔赴防控一線。
很不幸,他也被感染了。
目前沒有藥物可以抵抗這種新型病毒,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
齊明曜卻感覺前所未有的輕松,因為他終于可以去見許昭月了。
許亦宸得知消息立刻趕來醫院看他。
齊明曜被隔離起來了,只能隔著玻璃探望。
“你怎麼來了?”
到底是曾經的兄弟,許亦宸不愿意看見他這個樣子,“她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齊明曜抿了抿嘴角,“可是我想見她了,每一天都在想。”
許亦宸嘆了口氣,從口袋里拿出一封陳舊的信,“這是她寫的信,讓我不要給你,但我想了很久,還是希望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