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樣的,”顏肅年笑著點頭,“都說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老百姓的這張嘴,單算起來勢單力薄,可是一旦擰成了一股繩,那力量是無窮的。行醫救人乃是善事,也是積累聲望的好方法,你有本事傍身,那就把事情做好了。將來,不論是對王爺,還是對你,那都是有利的。”
顏夕月開藥堂,目的并不是籠絡人心,可她也承認,顏肅年的切入點功利了一些,卻也是實話,是對她好。
“爹的話我記住了,我會好好做的。”
“若是缺銀子,就跟我說,要是再遇上今日這樣的麻煩,也提前告訴我。”
顏肅年說著,緩緩起身,他一步步到顏夕月面前。
四目相對,顏肅年面帶愧疚。
“我知道,這些年我沒怎麼管過你,讓你受了不少委屈。
但今日,遇上事了你能想到找我,我還挺開心的。我在忠勤伯府外說的話,是真心的。我和左相府,永遠都是你的靠山。別管什麼事,只要你來找我,但凡我所能,我一定不遺余力。
我知道,我沒資格勸你不要太堅強了。
但是夕月,過去我有錯,我也知道錯了。人都要往前看,你也給我一個機會。有事的時候,多依靠我一點,我會讓你知道,你這個爹……
其實還算靠得住。”
第229章 是相爺太貪心了
聽著顏肅年的話,顏夕月垂眸笑笑。
她承認,在一致對外上,顏肅年的確是個好幫手。因為不論是出于父女感情,還是出于對顏家的維護,顏肅年都會竭盡所能。他也有那個本事,去處理一眾的爛攤子。
可到了家里的這一攤事,到了顏夕晨和蘇姨娘身上……
靠不靠得住,真的很難說。
她只是不說破罷了。
“爹,時候也不早了,你辛苦一日,早些歇著吧,我就先回去了。”
顏夕月明顯不愿意多談,顏肅年瞧著她的模樣,臉上略微有一絲尷尬。他知道自己的短處在哪,他也知道,顏夕月忌諱什麼。
可有些時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
真的左右為難。
那比縱橫朝堂,舌戰群儒還要難。
“夕月,其實我……我……你好好休息吧。”
想說幾句辯解的話,讓顏夕月寬心,可話臨到嘴邊的時候,顏肅年又說不出口。他最后能說的,也就是一句「好好休息」。
顏夕月點點頭,之后就轉身離開了。
顏肅年沒有走,他呆愣愣的坐在花廳的椅子上,靜靜的想著這麼多年的事。
過往如煙,五味雜陳。
大約一刻鐘多些,銀屏就帶著安神湯來了。
“你怎麼來了?”
聽到響動,顏肅年回過神來,他僵硬的臉上,勉強擠出一抹笑意來。
讓下人都推下去,銀屏給顏肅年盛了一碗安神湯,她拿著勺子,一點點的攪動,讓湯涼一些,這才遞給顏肅年。
“知道相爺這陣子忙碌,又為家里的事操心,睡的不好。所以我一早就在灶上,給相爺熬了安神湯。聽下人說相爺回來了,除了跟大小姐聊了一會兒天外,就一直在花廳發呆,我就想著過來瞧瞧,正好也把湯送過來。這會兒火候正好,味道也還不錯,相爺嘗嘗。”
“你有心了。”
顏肅年接過湯碗,柔柔的說了一聲。
銀屏順勢坐在顏肅年邊上,“這人和人相處,不過是將心比心,以心換心?相爺待我好,我自然也要待相爺好。”
顏肅年聞聲稍稍挑眉,“你這是在點我呢?”
“說句心里話罷了。”
銀屏定定的看著顏肅年,嘆了一口氣。
“其實,我心里很清楚,相爺為何一直坐在這,不愿動彈,甚至連回房換身衣服休息都不愿?說來,不過是為了大小姐,為了過去,為了從前自己的過失。”
“過失?”
這話,讓顏肅年覺得有些刺耳。
銀屏卻沒有退縮,四目相對,她緩緩繼續。
“相爺,說句難聽的,常言道:子不教父之過,過去許多年,相爺可曾教過大小姐什麼?你沒教她識文斷字,飽讀詩書,也沒教她樂觀生活,家庭溫暖,你甚至沒怎麼教她,什麼叫做慈父之愛,傾盡所有。
沒有播過種子,就指望著能憑空長出果實來嗎?
不是大小姐不懂事,是相爺太貪心了。
人都說,說的好不如做得好。相爺心中,對大小姐有一千個一萬個愧疚,可光說總是無用的。這感情是相處出來的,在往后日復一日的生活里,相爺多做一些,多對大小姐好一些,她那心又不是石頭做的,怎麼可能捂不熱?
這事急不得。
不然,相爺只會自尋煩惱,保不齊還會多生怨責,讓你們的父女關系更為疏遠。”
忠言逆耳。
有些話不好聽,卻能給人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顏肅年看著銀屏,心里忽而有種舒暢的感覺,“你這張嘴,也是夠不饒人的,你倒是敢說。”
“那相爺覺得,我說的如何?”
“說的對。”
低頭拿著湯匙,喝了一口湯,顏肅年的臉上,緩緩溢出一抹笑來。
“味道不錯,你這手藝見長啊。”
“手藝好不好倒是其次,主要是這方子比較好。
這是之前,我特意從大小姐那討來的方子。雖用了藥材,有安神的作用,但卻沒有什麼藥味。反而香氣撲鼻,我覺得這是方子的功勞。”